“轟隆。”
坐在馬車的三人都聞之一震,剛安定下來的母親嚇得尖叫了一聲,在母親懷裡的瑪娜也跟著一抖,她連忙看向仍然鎮定自若的父親。
父親不著痕跡的將手指挪了挪,蓋住地圖上的窟窿,“別怕,我們快到了,我們能到的,別怕。”
瑪娜尚且年幼,還不太能理解逃亡的含義,只知道他們被迫離開了家園,即將去一個新地方生活。
“啪!”
馬鞭再次甩在了馬背上,這一下馬伕用足了力氣,但馬的速度非但沒有提升,相反的,它慢了下來。
“啪!”
外頭的馬鞭聲響得像是在耳邊炸響的雷,可馬車還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了下來,但沒有慢多久,瑪娜從馬的身上讀到了恐懼的意味,像是馬在逃命一般,無需催動,它的體內就爆發出來強烈的求生意志,迫使它再度運轉帶著馬車急馳起來。
壓迫越來越近。
瑪娜甚至能看見窗外時不時會出現一些黑色的物體,那些東西極黑,看不清其中的細節,它們幾乎將世界吞掉了,她甚至覺得那不是什麼東西,而是世界消失了,消失於漆黑之中。
“錚。”
瑪娜聽見了什麼金屬切割的聲音。
接著,在她的視線裡,馬伕躍上了馬背,越來越遠。
馬伕棄車逃了。
“跑!瑪娜跑!!”
時刻緊繃的母親反倒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她一手拽著像是化為鐵塊一樣的父親,一手拽著瑪娜,倉促地衝下了車。
母親的手一向是柔軟的,但此刻她緊繃的像是什麼鐐銬一般禁錮在瑪娜的手腕上,將她的手腕捏的生疼。
按理來說瑪娜該哭了,可她來不及哭了。
體力有限,瑪娜幾乎是在被母親拖著跑,好在父親很快反應過來,他一把抄起了她,於是他們的速度又快了起來。
安全區越來越近,那裡正躲著不少逃難而來的人們,瑪娜在父親的肩膀上,他的肩胛骨硌得她很痛,擠壓著她的腹部,幾乎要將胃裡的食物都倒出來,但瑪娜已經無暇顧及嘴裡湧出的酸水。
她看見,深淵來了。
“別管我了,親愛的,跑,帶著瑪娜跑!!”
瑪娜的餘光注意到母親始終拉著父親的手慢慢鬆開,於是就在她的面前,母親逐漸沒入了那如同粘稠液體般蠕動的黑暗中。
“媽媽!!!爸爸!媽媽她,媽媽——”
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液體落在了瑪娜的腿上,接著,無邊的黑暗吞噬了他們。
就像瑪娜一開始對深淵內部的猜測一般,這裡面是空的,什麼也沒有。
什麼也沒有,只有瑪娜,又或許連瑪娜也沒有,因為她動不了,空的,一切都是空的,瑪娜想著動一動,或者感知自己身體的存在。
但是沒有,她感覺不到,左手沒有碰到右手,腳想讓她往前走一點,但也沒有,她沒動,她在原地。
瑪娜的思維逐漸開始僵硬起來,她發現自己的腦子轉不動了,她發現——她連發現也不能了。
這時,空洞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道血紅色的光,一個紅色的模糊身影朝她不斷走近,接著一個溫柔的聲音問:“你願意信仰神明嗎?”
她呆呆地說:“我願意。”
“很好。”
這個身影抱住了她,像是極寒之地裡的一簇篝火,暖洋洋的,這樣的溫暖很快讓瑪娜恢復了知覺,她的思維也動了起來,她的眼睛也能動了,於是她看清了來人。
這是一位紅教廷的修女,她有些胖,穿著紅色的修女服,她正蹲著,雙手抱住她的肩膀。
“跟我念好嗎?”
“好。”
低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