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放心,區區一個伏葵,翻不起甚大浪的。納隆掌管著旭日多時,對於旭日的能力自信得很,毫不猶豫地便應開口答道,而莫離雖不曾開口,可也笑著點了下頭,算是應承了下來。
那就好,看緊那三個小子,莫出了意外,有勞了。李貞滿意地點了下頭,抬腳出了書房,向後宮行了去
天漸漸地黑了,雪反倒是小了些,只是北風卻依舊狂野地怒吼著,橫掃過房屋之間的縫隙,發出陣陣磣人的怪嘯聲,換了身褐色新襖的伏葵靜靜地靠著牆,略顯懶散地斜橫在熱坑頭的角落裡,手持著一碩大的酒葫蘆,慢慢地飲著葫中的烈酒,臉上那道傷疤在昏黃的燈火之照映下顯得格外的猙獰。
到長安了,竟然已經到長安了?哪怕此際伏葵已經躺在了客棧中的熱坑頭上,卻依舊難以置信自己竟然真的已經到了長安長安,天下的中心,滿天下最繁華的所在!自打伏葵幼時開始學習漢文之際,父親總是用一種難以言述的熱切告訴他這麼個事實,好了漢文,總歸有一天能到長安去見識一番,倘若如此,這人一生也就算是沒白過了,而今父親的話尤在耳際迴響,可父親的人卻已化成了荒漠上的一攤枯骨,此仇此恨,如何能消!
父親,孩兒到長安了,您等著,孩兒一定為你報此血仇!一想起父親及家人的慘死,伏葵心中便是一疼,憤然地舉起手中的酒葫蘆,猛灌了一大口,伸手抹去了嘴角的酒沫,恨聲呢喃了一句,一雙眼瞬間變得赤紅,捏著酒葫蘆的手也因此變得青筋暴起。
一年三個月又十天了,自全家遇難至今,已是一年多過去了,儘管幾番的努力,幾番的謀劃,可到了頭來還是一場空,這令伏葵心如刀割、憤恨難消自所部黑狼軍被高恆全殲之後,伏葵雖孤身逃離了戰場,卻無法也不願再回大度設軍中,至於魯莽而又無能的拔灼那一方,伏葵更是不屑一顧,在草原上流浪了數月之後,伏葵越過了天山,回到了南疆,原本打算潛回于闐發動舊部,舉起復國大旗以圖竄起,怎奈形勢比人強絕大多數于闐貴族都已被李貞一股腦地送去了長安當寓公,剩下的不是徹底投靠了大唐,便是關起門來不管事了,任憑伏葵努力來、努力去,不單沒能發動多少舊部,還因此被人告發了一回,若不是跑得快,他伏葵早就成了唐軍的刀下鬼,萬般無奈之下,伏葵不得不領著一隻小隊伍幹起了沙盜的勾當,日子雖說艱難了些,可好歹還算是能支撐著得過且過,只可惜這等逍遙的日子也沒能過上幾天,可可裡就遇上了唐軍大隊遊騎兵的圍剿,饒是伏葵用盡了計謀去周旋,卻難奈唐軍勢大難擋,全軍覆沒之餘,在大唐遊騎兵的窮追猛打之下,關外竟已無伏葵的容身之處,不得不輾轉地逃入了關中,一路遷延著進了京師長安,當然了,伏葵來長安絕不是來避難的,更不是來遊覽的,他來此只為了一件事報仇!
報仇,沒錯,國仇家恨豈能不報!一想起無辜慘死在唐軍刀槍之下的家人,伏葵壯碩的身子便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恨不得立馬提槍殺向東宮,跟李貞來個以死相拼,可理智卻告訴他,這不過是去送死罷了,別說個人武藝遠不及李貞,就算能打得過李貞又如何?堂堂的大唐太子殿下身邊豈會缺少高手護衛,就這麼闖將過去,只怕還沒見到李貞的面,就得讓人剁成了肉泥了,故此,要想報仇,伏葵就只能按耐住心頭的衝動,等待著機會的到來,好在身邊錢物不缺,伏葵自忖有等下去的本錢在,且等著也罷。
或許該到蕃各莊(大唐安置歸附的各族權貴的所在,位於城北靠城牆處。)去走走了,能有些收穫也說不定。伏葵長出了口氣,自言自語地呢喃了一聲,一揚手,將床頭的油燈扇熄,也沒脫衣,便拉過被褥披在身上,靠著牆角沉沉地睡了過去
連下了數日的大雪終於停了,狂刮的北風也終於歇了,雲開霧散之間,久別的日頭冒了出來,帶給人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