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傳來一聲:“……嗯。”
師尊這一嗯,嗯得我不敢問了。
那一聲又輕又飄忽,我將前前後後的事這麼一想,一瞬間明白:師尊……其實什麼都知道吧。首先桂三十孃的事是在百餘年前吧,可師尊曾說他兩百年前便已在青玉壇修道,從這一點來看,師尊有足夠的資格知曉那一系列的事。畢竟,君山和衡山不會隔得太遠……
而之後將我帶到天墉城,沒有經過任何的測試便給了我芙字輩的道號……芙字輩,那可不是剛入門的弟子可以擔任的。即便天墉是按實力分輩分而不是入道時間,御劍飛行都堅持不了多久的我又能有實力到哪裡去?剛剛開始習劍時曾問過陵越我資質如何,想必那時他也是心有疑慮的吧。
再之後破格收我為徒,以及我去君山之前那一些反常……
我抬頭呆呆望著師尊,好不容易清醒一點的腦子又開始糊塗。
既然師尊都知道的話,那……從一開始,帶我到天墉……他的目的是什麼?
師尊忽然轉身,嚇了我好大一跳。我膝蓋不由自主地一動,潛意識想站起來逃跑。
誰知,師尊卻說:“你還不去?”
“去……去哪裡?”
“傻子!”師尊罵了一句,“陵越在祭壇,你不去看看?”
“啊,……是,弟子這就去!”
蘇蘇在祭壇解封,我記得。
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從凝丹臺往祭壇的路上,我慢悠悠地晃著,神思恍惚。
是昨天呢。昨天解封了,也就是說過了後天,這個世上就不復存在百里屠蘇這個人了麼?他會在晴雪的懷裡慢慢閉上眼睛,魂魄從身體裡好似要裝不住般溢位來,然後封存進玉橫裡。接著晴雪會擦乾眼淚,背起蘇蘇背上的焚寂,走遍無數的地方,尋找重生之法……
很久之前我曾半是憂心半是期待地等著完美結局,而現在的我,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
——“何況,不用我對付你,你自己也會死的。”
——“你、你們……一個修仙,一個裂魂,本應生生世世不得相見,果真……果真是好本事,竟然還是遇到了!哈哈,好本事,好本事啊!”
“……”
啊啊啊不要想不要想。這些事情……不要想就好了。
我拼命甩頭,暗示自己這樣那些我不想想起來的東西就被會甩出去……嗯,對了,說起來三年之後,陵越就會是天墉掌門了吧。那個陵越,做起掌門來一定會很有威勢。劍術什麼的不用說,光是做大師兄這些年的積威,從精神層面來說就已經是絕對的領導地位了啊。嘻嘻,不知道那個時候我會是什麼樣子……
唔,還有陵隱……
“……陵隱師兄?”
前方赫然是陵隱,又是抓著腦袋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啊,芙目……”
我走過去,點點頭:“是。……陵隱師兄在這裡有什麼事嗎?”
“啊……哈哈哈……”
他開始傻笑了。
我等了半天沒見他回神,於是給他一個鄙視的白眼,繞過他往前面走去:“既然沒事,我先走了啊。”
走了沒幾步,背後陵隱忽然喊了一聲:“芙目!”
雖然心裡一抖,但還是站住腳步,把鳳花臺的臉從腦海中清除,然後抿抿嘴笑著,轉頭:“什麼事?”
“呃……”陵隱又不好意思地垂了眼睛,“那什麼,我……”
“嗯?”
“呃……”
“……”
……他X的你說不說不說老孃走了!
他抬眼望著我,低聲說:“如果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告訴我一聲。……什麼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