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我實話跟你說吧,”竹下春手裡扔著兩枚小金屬骰子,坐在臥房的桌子上晃腿,“洛川師兄傷得很重,能撿回條命都是萬幸,就這麼幾天,他連醒都醒不過來,根本不可能給你發簡訊。”
“這些事當家特意交代過,不許我們往外透露,但是現在這個狀況,我是真有點看不下去了。”
竹下春心想,大不了就挨頓罰麼,又不是沒被白曜罰過。
挨罰比憋死強。
曲樂抱著膝蓋蜷坐在床上,不知道該回復些什麼。
剛才白曜抱了她一會,就自顧自地走了,一句話沒和她說。
這是第一次,白曜連她的呼喊都沒回應。
緊接著沒多久,竹下春就跑進來給她送了一套新衣服,因為她穿來的那套,已經被白曜撕得七零八碎。
竹下春雖然不知道臥室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白曜出去的時候一臉平靜,看不出半點生氣的影子。
閻王爺不犯病,比什麼都強。
“不是我說你啊師姐,你這次真是有點太過分。”
竹下春對著蜷成一團的曲樂,無奈地搖了搖頭。
照白曜平日裡的做事風格,他不去趁機攪和英國勢力鬥爭就不錯了,還平息呢,還幫忙呢。
他可是最唯恐天下不亂的那個。
“當家之前確實對不起你,也對不起程翊,但我說句公道話,他這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
“而且你們不也沒少給白青會下絆子嗎?半年前程翊把當家關到冰牢裡,他兩條腿都差點廢掉,這事你不會忘了吧?”
“……”曲樂一時無語。
她當然記得,雖然她沒參與抓捕,但那冰牢還是她監製的來著。
“他對你已經夠容忍了,”竹下春輕嘆口氣,“你不在乎他,但是我們幾個在乎。”
“你們選擇給程翊賣命,我們選擇給當家賣命,誰的忠心也不比誰少,我想你應該懂。”
“赤梟跟在當家身邊最久,雲起迎風在當家身邊也有六七年,我只跟了當家兩年。”
“任誰覺得他瘋也好、壞也好、陰狠毒辣也好,但他就是我們認定的老大,只要我們活著一天,就為他賣命一天。”
“他也是個傲得不行的人,誰都不放在眼裡,你有沒有想過,他到底為什麼這麼對你?”
竹下春跳下桌子,走到曲樂面前,拉起她的手,把手中的兩枚小骰子狠狠朝她掌心裡一拍。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曲樂的手心被竹下春拍的有些發麻,她看著手心裡那兩枚小骰子,不禁出了神,剛剛她就是用的這隻手,甩了白曜一巴掌。
她覺得自己腦子裡亂亂的,心裡也堵堵的,什麼頭緒都理不出來。
竹下春關上房門,看到三個大男人就這麼安靜地倚靠在門口,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她仰頭看了一圈,接著嘆了口氣。
“當家呢?”
雲起搖搖頭,“把自己關起來了,不肯跟我們說話。”
赤梟抿著唇,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其餘三人不懂,但他懂。
他四歲就跟在白曜身邊,一個四歲的孩子,還是整個家族中最不受寵的棄子,從小就被迫成為大人們家族鬥爭的犧牲品。
於是白曜從四歲開始就學會戴上面具生活,溫柔的也好、冷酷的也好,大概戴到最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的自己。
唯獨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那個孩子把自己關進臥室裡,才能一層層摘掉偽裝,讓自己喘息片刻。
可就算是在這漫漫長夜中,白曜也不敢一直鬆懈下去,他怕自己上癮,一旦對安逸和懦弱屈服,他就怕自己再也站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