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個縣,每個縣都很小。
在朝鮮,政府和農民之間的豪強,是“兩班”貴族。
朝鮮社會中廣泛存在前朝遺留官員和本朝新貴組成的貴族,這些貴族不但把控著政府,讓政府做出非兩班貴族不能入仕的嚴格規定,更控制著地方上的秩序。在地方上,朝鮮的貴族是地主,是豪強,是農民的領袖。
沒有在地兩班的配合,地方官的行政命令根本無人理睬。
和大明計程車紳相同,朝鮮的兩班貴族也恪守儒家傳統,傳播文化講究仁孝。唐代以後中國再無力入侵朝鮮,蒙元的威脅曇花一現,朝鮮半島幾百年來長期的和平環境缺乏外部競爭和壓力,這讓儒家思想十分興盛。
這些在地的兩班貴族利益格局和朝鮮王室完全不同。朝鮮王室害怕被李植推翻,這些根植於農村的兩班卻不怕。
這些地方上的兩班是依附於朝鮮農民的。而朝鮮的農民,作風是比朝鮮的王室彪悍的多的。
當初日本豐臣秀吉政權入侵朝鮮,在大城市勢如破竹很快佔領朝鮮全境,但在農村卻遭到狙擊。朝鮮的農民們舉著籬笆鐮刀守住鄉村,幾十萬日本入侵大軍根本搶不到糧草,最後終因後勤問題退回日本。
正因為朝鮮地方上的農民相對強悍,所以強盛如崇禎九年的皇太極,也從來不曾打吞併朝鮮的主意。後金兩次征服朝鮮,都是來去匆匆,得了朝鮮王室的一個城下之盟就趕緊離開朝鮮半島。
比起李氏朝鮮政府,朝鮮的草根農民才是守衛這個國家的真正力量。而地方上的兩班,則是這些農民的代言人。
姜由松舉起酒杯,賠笑著說道:“大家都是朝鮮的義士,如今大明津國公李植有令要一千五百萬兩銀子,朝廷有難,大家廣出錢財。我們縣十二家豪強籌集三萬兩銀子,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然而回應他的,是令人尷尬的沉默。十二家兩班貴族的家主沒有一個舉起酒杯。
縣令悻悻地放下酒杯,看著兩班貴族們,不知道說什麼好。
許久,才有一個崔家家主崔正武打破了沉默。
“我看到的不是三萬兩銀子,我看到的是朝鮮的敗亡。我朝鮮雖然以事大主義立國,但綿綿一千多年不曾國滅。即便是當初強悍如蒙元,也只是得了國王一個臣服的姿態,從不曾從朝鮮掠去這許多金銀。”
“我朝鮮還從未曾因為錯誤投靠過誰而交納這麼多罰金。”
“如今一個大明的津國公,不但不是大明的天子,連親王、郡王都不是。他一封信寫過來,就要讓全國人傾家蕩產。他一封信,難道就要讓所有的朝鮮人都要拿出家裡積存的唯一一點銀子,家破人亡的交出所有的積蓄嗎?”
聽到崔正武的話,兩班貴族的家長們頻頻點頭,顯然非常讚賞。
縣令臉色越發難看,賠笑著說道:“本縣有二萬多人,交出三萬兩銀子也不過是每人交出一百多斤糧食。我想這些糧食不需要讓佃農籌集,在諸位的糧倉裡稍微勻一些出來就有。”
崔正武冷哼了一聲,說道:“我們的糧食是修身齊家用的,不是用來養無能的朝廷的!”
縣令聽到這話,覺得這場交涉是無法進行了,臉色一白。
“難道諸位就眼睜睜看著朝廷交不出罰金,看著朝廷被李植推翻嗎?”
十二家兩班貴族的家主對視了一陣,沒有一個人說話。
站在縣令後面的縣監看到這一幕,終於忍無可忍了。
縣監是從六品的官員,是朝廷委派的縣令副官。這個縣監一直站在後面看縣令乞求兩班貴族,但看到豪強們的倨傲態度,縣監猛地喝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爾等豈能如此無動於衷?”
聽到這個縣監的喝罵,縣監身後的縣衙皂隸猛地衝了出去,就要抓拿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