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夠看見未來的話,一定會為自己此時的超準預感而震驚。如果他真的可以知道將來發生的那些事情,那麼就是豁出了性命,也一定要想辦法置冷宮中那個十九歲的少女於死地。只可惜,他只是個普通的道士,連修道的門徑都沒窺到,自然也就不能真的算出什麼過去未來。所以他只能滿心疑惑的離開了皇宮;所以謝西風還活的好好兒的;所以,才會有日後那些驚心動魄的殘酷鬥爭。
謝西風一點兒都不知道,在那個平常的上午,和少年皇帝的一夕相遇,竟會改變那麼多人的命運。就好像她現在正滿足的一邊喝著柳先生親手泡的功夫茶,一邊大口吃著酥酥軟軟的點心一樣,她根本不知道當朝天子此時正為了她推掉從不肯耽誤的修煉,而在寢宮裡運刀如飛,滿心喜悅的替她雕刻著那個壽星根雕。
“先生,要過年了。我想過了,再怎麼說這裡也是冷宮,你說想張燈結綵耍龍舞獅的過大年,那根本不可能。讓宮中的貴人們知道了,心底也不舒服。她們處心積慮的把對頭給送來這裡,難道是送來享福的?所以咱們不能太高調。但好歹也是個年啊,既然要過好日子,總得給大家希望是不是?所以這個年還是要過。”
謝西風一邊喝著茶,一邊趴在桌上看柳明楓在地桌邊沉穩搖著扇子,他面前是一尊紅泥小火爐,爐子裡是小墩子買回來孝敬他的山泉水,剛剛謝西風喝的茶就是花了他半個時辰泡好的,可這個不懂風雅的妮子一口就灌下去了,只把柳先生給氣的,差點兒沒揍她。
“你的想法就是多。”聽了謝西風的話,柳明楓也只是笑笑,輕輕搖著扇子:“那你想怎麼過?”
謝西風來了精神,來到柳明楓面前坐下:“先生,我的意思是,燈籠可以不掛煙花可以不放,但是對聯一定要貼,有你這大才子坐鎮,不用這就是暴殄天物啊……”不等說完,看見柳明楓瞪了自己一眼,謝西風吐舌頭一笑,繼續道:“當然了,先生您寫對子,我們女的也要負責剪窗花嘛。然後呢,咱們買些食材,三十那天大家在一個屋子裡吃火鍋下餃子。等到宮裡放鞭炮的時候,咱們也跟著放兩掛鞭,嘿嘿,那時候宮裡處處都是鞭炮聲,不會有人注意到咱們的,先生你覺得怎麼樣?”
柳明楓微笑道:“你要是覺著好,就安排吧,你是典正,問我做什麼?”
謝西風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自從認識了柳明楓後,就把他當做自己的父親一樣愛戴著,雖然人家比謝老爺可俊俏太多,年紀看上去也比自家爹爹小,但西風對他就是有著一股天生的親切感。
“嗯,過了年之後,就真的要為咱們的生活籌謀了。要種地,要養豬,要養雞鴨,對了,後院不是還有個池塘嗎?也要利用上,種點荷花,秋天收蓮蓬蓮藕。平時可以養魚養蝦養烏龜,划船是不可能,太小……”
柳明楓一邊沏著茶,一邊聽西風在那裡喋喋不休的展望未來,他心中是從未有過的恬淡美好。生命似乎從來沒有這麼有趣過,有勁的讓人想一直活下去,活一萬年也不夠似的。這在之前,柳明楓幾乎是不敢想象的,從被那個人施行了宮刑那一天開始,他對自己的生死就渾不在意了,只是之前一直死不成,之後生和死都是隨其自然。卻沒想到,到今日自己竟然會興起“幸好還活著”的感慨。
“是了先生,過幾天是你的壽辰,你想怎麼過?”謝西風的思維忽然又跳躍到幾天後柳明楓的壽辰去了。
“壽辰?”柳明楓一愣,良久才醒悟過來,感慨道:“魯泗告訴你的?他真是多嘴,我都多少年沒過過這東西了。如今在這個地方兒,還去想這些做什麼?”
這一句話平常之極,卻險些將謝西風的眼淚說下來,她抱住柳明楓,哽咽道:“先生,你天縱奇才,卻偏偏命運多舛。不然你現在應該是桃李滿天下,過一次壽辰,幾百幾千人的來賀,連府裡都坐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