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著頭,寧則遠一眼就看到了她!
從他這兒望過去,林煙瘦弱又單薄,她今天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更像朵隨時會凋零的花。她好像將自己隔絕在這個世界外面,只安靜地呆在那個角落裡……小小的角落,誰都走不進去。
他心裡好疼。
有幾個交警和醫生在那邊,應該是處理這起交通事故。對面還有幾個吵吵咧咧的人,正是蠻橫的肇事者家屬。那群人來頭不小,欺負林煙一個女人又沒有背景,這會兒很吵。可林煙仿若失了魂,她就那麼傻傻坐著,不知在想什麼。
寧則遠沉步上前,對那幾個人表明身份:“我是佟先生和林小姐的朋友。”
說話的時候,他低低看了林煙一眼。林菸頭也沒抬,對他的到來恍若未聞,在她的世界裡,恐怕連他的聲音都一併遮蔽了……
她陷在這樣突如其來的沉痛之中無法自拔,也許下一秒就會支撐不在,昏死過去。
寧則遠不忍她如此,於是跟交警說:“我可以先代為處理一部分事情。”
肇事那方不是很好溝通,交了一部分費用之後,其他的說什麼都不願再付,只等最後的交通事故鑑定。寧則遠不願耽擱手術的事情,他跟醫生去辦相關手續,至於法律上的事,直接委託律師過來處理。
等他再回來,已經天黑,那幾個蠻橫的人跟著交警離開了,只剩林煙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呆呆坐在那兒,恐怕連動都沒有動過。
長長的走廊裡突然安靜下來,只有他和她,寧則遠忽然沒有勇氣上前。
他心跳得厲害,每走一步,便離深淵更近一步。他還沒有來得及解脫,就更加萬劫不復。
寧則遠上前才發現林煙垂下來的手裡提著一隻黑色涼鞋,白色的裙子上面蹭到一些血跡,已經乾涸,呈現一種詭異的暗紅色。
“林煙?”他輕輕喊了一聲。
沉默,沒有回應,他心裡痛苦的難受。
半蹲在她面前,卻依舊看不見林煙的眼睛。她的眼垂得很低,只有睫毛落下的陰影,可憐又無助。
“林煙?”寧則遠又喊了一聲。
依舊沒有回應。
她的手空蕩蕩垂在那兒,寧則遠很想握住,又對她說,別擔心,還有我……可是對著這樣傷心欲絕的林煙,他什麼都做不了,也說不出口。
她需要的不是他,他的關心只會讓她有負擔……
心口像壓著一塊沉沉的石頭,抑鬱的厲害,寧則遠有些無能為力。
走廊那邊突然又傳來匆匆的腳步聲,略微顯得吵。他蹙眉,不悅地望過去——
那邊氣喘吁吁跑過來的秦嫣不由愣住,“阿則,你……”她脫口而出,氣氛一時詭異起來。
秦嫣有許多想問,可看到寧則遠半蹲在林煙跟前,而林煙根本沒有正眼看他……她心裡忍不住酸澀,漲的難受。眼睜睜看著曾經愛你、願意無限寵著你的人越走越遠,心也離得越來越遠,這種失落的滋味很不好。可現在絕不是爭論這種事情的時候,她走過去關切地問:“還在搶救?”
“嗯。”
寧則遠答了一句,卻也沉默不語。
秦嫣尷尬地站在那兒,忽然覺得這一處根本沒有她落腳的位置,可讓她退出,她又不甘。
——
夜幕下的醫院格外寂靜,出於對生命的尊重,沒有人說話,只靜靜等候,等候一個或好或壞的結果。
很晚了,手術室門開啟,有醫生走出來。一瞬間,寧則遠與秦嫣都站起來。
醫生頓了頓,抱歉地說:“家屬節哀。”
安靜的醫院長廊裡,秦嫣小聲哭了。她和佟旭東認識許久,竟不知那天居然是永別……
那樣小聲的抽噎之中,一直沉靜在自己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