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 (第4/4頁)

東西;那時,克拉麗莎有一種理論——他們有成堆的理論,正如一般青年那樣,老是理論不離口。他倆的理論是要闡述那失望之感——不瞭解人,也不被人瞭解。人們怎能相互瞭解呢?你同某人每天見面,然後分離半年,甚至幾年。他倆都認為,這是令人失望的,人與人之間多隔膜呵!然而,當她乘公共汽車,駛上謝夫茨伯裡大街時,卻說,她感到自己與萬物為一,不是在“這裡、這裡、這裡”(她拍拍座位的靠背),而是到處存在。車子駛上謝夫茨伯裡大街時,她手舞足蹈。她這人就是這般模樣。所以,要了解她,或任何人,必須找出和她性情相投的人,以至合她心意的地方。她有一種奇異的本能,會和她從未交談過的人息息相通——街頭一個女人,站櫃檯的一個男子,甚至樹木,或穀倉。她終於形成一個先驗論(84)式的觀念;正因為她怕死,這一觀念安慰了她,讓她相信,或自稱相信,她所謂的幽靈(即一般人所說的肉體),同無形之魂相比,是曇花一現的,而後者充塞於天地之間,因此可能永存,經過某種輪迴,依附於此人或那人身上,甚至死後常在某處出沒。也許……也許……

當他回顧兩人之間漫長的友情時(將近三十年了),感到她的理論還真有些道理。他倆真正的相會是短暫的,斷斷續續,常常是痛苦的,因為他有時到外地去了,有時遭到干擾(比如今天早晨,他剛要開口同克拉麗莎敘談,伊麗莎白闖進來了,像一匹小馬,俊美而緘默),儘管如此,這些約會對他的生活起了難以估量的影響。有一種神秘的色彩。彷彿有人給你一粒穀物的種子,稜角尖銳,叫你拿著挺不舒服——那些幽會正是如此,時常使他痛苦不堪;可是,跟她分手期間,蟄伏了好多年後,在完全不相干的地方,種子萌芽了,苞放了,清香四溢,你不由地觸控、品味、環顧,儘量感受和理解。就這樣,有時她忽然會到船上來跟他相會,或在喜馬拉雅山間,都是受了最古怪的啟示而衝動的(比如有一次,由於薩利·賽頓,那慷慨而熱情的傻姑娘,看見藍色的繡球花便想到他,克拉麗莎立即來找他了)。她對他的影響,比他認識的任何人都大。而且總是出其不意,沒約好就來了,卻又一副淑女模樣,愛挑剔,冷若冰霜;也有羅曼蒂克的時刻,令人醉心,使人想起明麗的田野,或英國特有的收穫季節。他多半在鄉間而不是在倫敦與她幽會;在布林頓,一幕又一幕的情景呵……

他回到旅館,穿過大廳;裡面擺滿了淺紅色椅子和沙發,點綴著花木,葉瓣尖細,看上去枯萎了。他掏出房門鑰匙。年輕的侍女遞給他幾封信。他上樓去……以前,他多半在布林頓同她相會,常在殘夏時節;當時,他和熟人們一樣,在布林頓待一個星期,甚至半個月。起先,她跟他站在山頂,雙手掐著頭髮,斗篷迎風飄舞,指點著,對他嚷道:她看見賽汶河在山下流吶。有時,他倆到林中去,她用水鍋燒水——手可不靈巧呢;炊煙裊裊,在他們臉上繚繞,她那嫣紅的面孔在煙霧中隱現;向一所茅屋中的老農婦要水喝,老人家還到門口看他倆走咧。他們總是步行,別人大都駕車出遊。她對乘車厭倦了,並且討厭一切動物,除了那隻狗。兩人沿路漫遊,走了不知多少英里。忽然她岔開去,辨明方向,然後引領他回頭走,穿過田野;一路上他倆爭論不休,討論詩,議論人,還談論政治(那時她是個激進分子);談得對四周景物視而不見,除非她止步的時候,這才對一片景色或一株樹讚歎不已,還叫他一起觀賞呢;爾後再向前走,穿過佈滿茬兒的田野,她帶頭,忽而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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