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立即我就明白了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父親召他進宮,是要看他的立場,看他的心田,是否以忠君為第一,更重要的是,在必要的時候,他在,可令我投鼠忌器,若不是剛才一鼓作氣衝進來,父親來不及指令,所有人來不及反應,只怕我和沐昕,便要在黑暗中先互殺上一場。
想到此我突然明白,先前那揮出一掌卻沒追過來的人是沐昕,他定是原以為我是刺客,結果破損的殿頂灑落的光線令他看見我的側臉。
我看著他的目光,那雜糅了無數驚、痛、憐的情緒的目光,令我雙眼微微潮溼,我低首看看自己,衣服全是雨水汙泥和鮮血,汙髒不堪,想來臉上也狼狽之極,沐昕看見我這般,他的感受,我想象得到。
只是現在我沒有時間去顧及他的情緒,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眼見父親張嘴欲言,目光正是對著沐昕的,我立即勒緊他脖子,戟指對著沐昕大喝:“沐昕!你!你!你怎可這般對我?你怎可出賣方崎姐弟!”
沐昕一怔。
父親一怔。
連將那內家高手踢出門外的棄善都一怔。
父親仰頭盯著我,凝神觀察我的表情,我連對沐昕使眼色都不能。
不管父親什麼心地,我必須要先和沐昕割裂關係,否則對他對我,都將是莫大的為難和挾制。
這是唯一能開脫他,並明白告訴他我夜闖寢宮緣由的辦法。
我繼續一本正經的勃然作色:“你少給我裝佯!快還方家姐弟還給我!”
他卻已明白,立即道:“懷素,哪有此事!”
我怒道:“方家姐弟所居之處,只有寥寥幾人得知,我的貼身人自幼看我長大,不可能出賣我,除此之外,只有你知道,如今你在我父親這裡,等於已經不打自招,那還有什麼說的?”
劍下,父親目光閃動,微有疑色,似在抉擇到底是相信我的話,推波助瀾栽贓沐昕,促使我的沐昕決裂使我少一助力,還是不管我的言語,為沐昕辯白,以更好驅策沐昕?
他思量一瞬,似有決定,怒喝道:“沐昕,你就眼見著朕被這逆女。。。。。。”
話尚未完,我卻已不容他言語。一口截斷他的話,盯著沐昕,我對棄善道:“師伯,勞你拿下這個叛徒,帶出去好生細審!”
棄善已經明白我的意思,裝腔作勢便奔了上來,沐昕“怒”道:“朱懷素,你竟然如此不信任我!”
他衝了上來,似要指責我,棄善卻已迎上,他揚掌,迎上棄善掌力,與我擦身而過。
我一偏頭,看見他悽清擔憂眼色,只覺心中亦一陣絞痛。
淡淡的疼痛與擔憂中,我有些恍惚的將掌心微微收緊,扣住那剎那間錯身而過時,他飛快塞入我掌中的物事。
圓潤的觸感,指間隱約散發的藥味,是我留在沐府沒有帶來的山莊靈丹。
我舉掌,作咳嗽狀,將藥丸吞下,偏過臉,不讓父親看見我在短暫調息。
而身前不遠處,那兩人兩掌相交,兩人都故作花招,掌風呼呼,聲勢端的驚人,砰一聲悶響,便見沐昕被擊飛出去,遠遠落於殿外。
我心一緊,險些驚撥出口,猛地一咬舌頭,用疼痛壓下呼喊,棄善已飛身追了出去,大呼大叫:“兀那小子,今日要你好看。。。。。。”百忙中猶自遞過一個眼色,示意要我放心。
我無聲的舒一口氣,衣袖一揮,殿門啪的闔上,殿中只餘我和父親二人。
殿外響起鼓譟聲,驚呼“陛下”之聲不絕。
我盯著他的眼睛,道:“先叫外面住手。”
父親看了我一眼,大喝道:“朕安!你等先退下!”
外面靜了一靜,接著便是步聲雜沓,侍衛們微微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