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猶如萬鬼齊哭。
火紅的朝陽漸漸升起,沉豔的顏色,透射在只剩半座的宮牆照壁上,如潑灑了一壁的鮮血。
繁華凋零,白雲蒼狗,世事飄搖只如斯。
我長嘆回首,卻看見一線陽光直直射過來,正投在我臉上,為那光線所刺激,我忍不住抬袖擋眼,冷不防沐昕突然伸手過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我嚇了一跳,甚至忘記了抽出自己的手,一任沐昕用看奇蹟的目光直直盯著我,滿眼的震驚與不可置信。
心裡一痛再一軟,恍惚裡想起沐晟說起的那個寂寥浪蕩江湖,素衣荊門孤墳的少年,金尊玉貴的侯府公子,清華毓德的功臣之後,一生富貴於指掌之間,原可以活得比誰都幸福都逍遙,然而竟為了少時的一個無心之失,自苦自責如此。
是他太多情,還是世事太無情?
嘆息著,我緩緩將手覆上他的手,以掌心的溫暖向他宣告我的真實存在:“沐昕,是我,朗朗乾坤下,存在的不會是魂靈。”
他怔怔的看著我,似是不相信這般的驚喜就如此來到他面前,在那許多年的思念折磨之後,以一個最猝不及防的方式,突然出現。
淚光漸漸從眼底浮現,沐昕喃喃道:“懷素,我真不願這只是一夢中……”
我心中酸楚,柔聲道:“不是夢,是真實,我就在你面前。”
他依然恍惚:“可是我做了很多次這樣的夢,每次都無盡歡喜,每次你都這樣對我保證,然後醒來後依然是冷月寒窗……”
我無力的一笑,實在無法面對他淚光隱隱的雙目裡流掠的悵然憂傷,只好拉過他的手。
“啊!”
我滿意的端詳著沐昕手背上那個清晰的牙齒印,血跡正緩緩滲出,忍不住讚美自己糖豆吃得少,牙齒形狀優美,並且咬得力度適宜,足夠沐昕立即認清兇手並不致真正受傷。
抬頭,我看向沐昕那波瀾與星光交映閃耀的深海般的眸,聲音琅琅:“這樣的保證,你滿意否?”
沐昕捂住手,定定看著那傷痕,半晌,緩緩露出個微笑。
這一笑流光碧波,這一笑玉樹瓊花,這一笑生出霽月彩雲,驅散長達七年的漫漫陰霾。
[正文:第二十四章 落花時節又逢君(三)]
賀蘭悠和沐昕會面時,雖然一個笑若春風一個謙恭守禮,端正嚴肅得我無可挑剔,然而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
賀蘭悠笑得也太羞澀了吧?……
沐昕這個長揖也揖得太長了吧?……
荊州府出了這麼大的事,自然驚動地方,我不想和官府打交道,更不想看著那兩人的詭異神情,只好看天色,晨光熹微,天邊有一道清爽的綵線,柔緩的迤儷開去,是一條光澤瑩潤的錦帶。
當著賀蘭悠的面,實在不願和沐昕討論“守墳”事件,那個齒印,足夠他明白很多事。
問起沐昕接下來的去向,他沉吟著思量半晌,道:“前幾年我常出門……那個……遊歷江湖,湘王幼子子望便是那時認識的,當時他與周王世子朱有墩,燕王三子朱高燧都在一起,相談甚歡,如今周王被貶,湘王自盡,子望也……我倒是想起了高燧,欲探望他一番,也好商量些事情。”
輕輕一嘆,他又道:“我前段時間在應天府附近,隱約聽得,有人以私印鈔票罪告發湘王,這是謀逆大罪,所以趕了來荊州府,想勸勸湘王早施對策,誰知道他竟至烈性如此。”
我點了點頭,心想沐昕要去燕王府,我又該去哪裡?難道真的要去崆峒當掌門?天下雖大,自己終不知何去何從,賀蘭悠卻突然介面道:“正好,我也有要事需往北平一行,不妨一同上路罷了。”
我一怔,向賀蘭悠看去,他正微笑向沐昕頷首,我皺皺眉:“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