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老頭子孤苦伶仃的頗可憐了。尤其他中秋還突發腦溢血,也不知道這老頭子一個人沒處發火兒子又不讓著他會不會再出個什麼三長兩短……在這種憂心的煎熬下,南媽沒幾天就收拾行李回杭州了。再一週,催著南溪抽空回杭州,和符清泉直接去換戶口本了。
連黃道吉日都不帶挑的!
南媽的理由很簡單,酒席可以慢慢辦,名分要先定下來!
南溪發現身邊最親的、也是最有主見最固執地兩個人,又一次在不知不覺中替她安排好了一切。她問符清泉:“你是不是老早就知道媽媽會回心轉意?”
符清泉搖搖頭。
南溪不信,“那媽媽和爸爸簽字離婚,你一點都不急;媽媽跟著我一起去蘇州,你也不急?”
符清泉笑起來,很得意地笑,其實對於南媽和自家的老爹,他確無十足把握,唯一能讓他定下心來,是南溪自己。
南媽提出離婚時,南溪毫不猶豫地把所有的擔心、憂慮全都交給了他。她一直所憂心的,也是要怎樣才能解開這些死結和他在一起,而不是,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她不自覺間流露出對他的信任,勝過世間一切艱難險阻。
符清泉頭一回對南媽的決定舉雙手贊成,南溪被這獨斷專行慣了的一老一小拖到戶政處,還沒弄清楚手續流程,便完成了從單身到已婚的轉變。
領完證後,南溪還有點不敢相信,望著九塊錢換來的紅本本發愣,還把兩本結婚證比較來比較去,看有什麼不一樣。老半天后,符清泉冷冷道:“看夠了沒?”
“啊?”
“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夢。”
“什麼夢?”
符清泉蹙起眉,很為難地說:“夢到你生了對雙胞胎,坐在床邊哇哇地哭,我問你哭什麼,你說你分不清誰大誰小了。”
“不可能,”南溪抗議道,“我才沒這麼糊塗!”
“何以證明?”
“走著瞧!你等我生對雙胞胎出來,一定分得清誰大誰小!”看符清泉挑挑眉很懷疑的神色,南溪愈加不滿,“你不信嗎?你敢不信嗎?”
符清泉笑眯眯道:“信,我信。”
南溪在蘇州的交流學習要到年底才結束,符清泉便每週末都是蘇杭兩地跑,尤其是週日下午南溪有演出的時間,那時雷打不動的要督陣的。熬到年尾,蘇州這邊的演出暫時告一段落,符清泉過來幫她收拾行裝回家過年。
回杭州的時候,恰巧頭一天下過雪,路上積雪初融,車從西湖邊過,符清泉忽停下來問:“下來走走?”
路上積雪已被掃過,倒是沿路的店鋪頂上,一條一條的白綾,間或有初融的雨水滴下來,還有雨水從殘荷枯枝上輕輕落下的細簌聲。
天與雲,水與山,長堤一橫,行人三兩。
符清泉擁著南溪沿湖慢行,忽伸手指著遠遠地冬柳,“你看——”
柳樹下,長凳上,坐著的居然是出門鍛鍊的符爸和南媽。
二老坐在垂柳下的長凳上,神色祥和,不知正在說著什麼。
一個學生模樣的男孩,抱著三腳架過來,上前和符爸南媽比畫了些什麼。遠遠地看著,也能猜出個大概來,因為順著符爸南媽的方向,落日熔金,長天如幕。
那位學生大概是想以符爸和南媽為模特,拍一副夕陽無限好的相片。
南媽搖了搖頭,看起來不太樂意,符爸卻笑得開心,似乎在勸南媽。
男孩不斷地調整角度,按快門,南媽不住地瞧向符爸,嗔怪地說些什麼,符爸則只是笑。
那神情讓符清泉想起王小波寫給李銀河的情書:一想到你,我這張醜臉上就泛起微笑。
那是他心中這世間最動聽的情話。
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