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蕭的眸色便是一深,風雪掀起了她身上月白的披風,她小臉被凍得通紅,一雙眸子卻還是那般的鮮亮明麗,洛蕭身上的鋒芒一點點斂盡,不多時又變成一汪深潭滿是安然寂靜的模樣,他側了側身子,終是讓了開。
夏侯雲曦回頭掃了城上眾人一眼,眸光自帶鋒利,“誰都不準妄動!”
城上眾人的面色都分外凝重,不多時便聽到城門大開的聲音,隨即一騎飛馬極快的從城中疾馳而出!漫天大雪之中,夏侯雲曦月白的身影幾乎就要和那雪幕融為一體,城上眾人眸光焦灼的看著,一顆顆心都不由自主的高高懸了起來。
雪太大,公孫成霖先是聽到那馬蹄聲,眸色一亮之時便看到一襲月白加身的人衝破了風雪向他的方向走了過來,那張面容他怎麼都不會認錯,看到她身後無人跟上,儘管周遭是寒風冷雪,他不知怎得就覺得心中一燙。
夏侯雲曦御馬到了公孫成霖身邊的時候公孫成霖正笑呵呵的看著她,就好像初在德王府之中,他一道勁風落過來讓她嚇了一跳,現身賠禮的時候就是帶著這樣明亮又溫暖的笑意。
公孫成霖坐在馬上,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半晌,兩年不見,她的身形未變,面容卻愈發的明豔,周身也帶上了愈發矜貴威儀之氣,她是楚國皇后,是楚軍凰王,該當有這樣的氣勢,公孫成霖按下心頭的艱澀,這才笑道,“雲曦,可不是隻有万俟宸能不懼千軍萬馬為你來。”
夏侯雲曦略帶凝重的面色便鬆快了兩分,眸光將他的通身看了一遍,腦海之中有千百個畫面閃過,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從何說起,想了想,她仍是道,“戰前退兵是行軍大忌!”
公孫成霖面上的鬆快笑意並不因為她話語之中的幾分疏離而減退,只是兀自一笑道,“雲曦,若是我帶兵攻城,你待如何?”
他語氣輕鬆,好像在問一個無關生死無關勝敗的問題,夏侯雲曦的面上就免不了的多了兩分凝重之色,她微微一嘆,“自是迎戰。”
公孫成霖的眸光便微眯起來,“我有十萬人馬。”
夏侯雲曦看著他,並不是開玩笑的口氣,“你便是有百萬人馬,我也只有死守。”
公孫成霖深吸一口氣,“就不能降,就不能退,就只死守?”
夏侯雲曦眸光一定,六個字說的斬釘截鐵,“不降,不退,死守!”
眼底的希望之光破滅,公孫成霖就滿臉苦意現了出來,“雲曦,為何,你分明——”
剩下的話公孫成霖未曾說出口,夏侯雲曦卻是明白,她的眸色不由得就凝重起來,她深深的看了看公孫成霖,沒有錯過他眼底那抹隱隱的不甘和掙扎,她低頭想了想,“你可知道三年之前我在嘉陵山獵場被困在雪山上的時候對他說了什麼?”
公孫成霖面色微沉,他知道夏侯雲曦口中的他是誰。
夏侯雲曦抬頭看了看頭頂那白森森的天慕,她甚至還記得那一天似乎也是這樣的天氣,隨即她眸色十分平靜的看向了公孫成霖,“我說,如果一個更繁榮、更強大、全新的天下能終結這樣的亂局,即便是真的是伏屍萬千,血流成河又如何,燕皇做不得的事,自有我替他做,自有旁人替他做。”
如果命運沒給她那麼多波折,現在她或許還站在燕軍大營裡,她的笑容平靜又安然,一點兒都沒有遺憾或是諷刺,好像宿命本該如此,她不悔,且覺得萬分幸運,她彼時說過的話,只有他聽到,最終,也唯有他值得她風霜刀劍也甘之如飴。
公孫成霖的表情再次現出兩分無力的苦澀,那種宿命輪迴人力不可掌控的錯過讓他覺得分外的絕望,彼時親密無間的盟友,彼時相攜相扶的知己,從何時起就背道而馳到這般田地,他緩緩地握緊了雙拳,看著她身後滿是殺機的城牆,再看看她孑然一身的站在他面前,眼底的苦澀就忽然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