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怔怔坐著——相信不論是“昌帝”或是其他什麼人,在聽到這樣的問話時,內心都不可能不動搖。
第二幕從開始到現在,所有在場的人都彷彿在刀刃上走。
語氣裡的恨意越深,腳陷入刀刃也越深,在聲音的引導下一步一步朝著刀尖走去。當沈雁那股逼迫感一下子提起來,所有人就好像重重一滑來到了刀尖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會被立起來的刀給予致命一刺——
沈雁卻停住了,開始急促呼吸,似乎正在苦苦壓抑自己的情緒。
語句因此暫停了兩三秒鐘。
儘管之前出現了不同意見,聽眾們仍然牢牢被這樣的表演張力抓住,屏息而待,不敢出一口大氣,生怕呼吸一下就要錯過什麼。
齊誩的心也在怦怦直跳,手指有些發抖。
“沈雁……快點啊。”
他眼睛盯著計時器上一格一格減退的數字,顧不得擦拭臉上半乾半溼的淚漬,鬢間滲出一層冷汗。
可能很少人注意到,由於沈雁改變了第一幕的感情基調,放慢語速去體現那種悲涼,使得原本可以很快結束的臺詞花了一點時間。所以,他到了第二幕的時候時間已經卡得非常緊,再這麼暫停的話……
“你的時間會不夠用的——”
齊誩心底亂糟糟的,忍不住脫口而出。
令人意外地,沈雁這時候忽然發出一聲微微的抽氣聲,似嘆息,又似啜泣。
剛才那種巨大的壓迫力在這一刻居然開始軟化,像壘起的沙子慢慢地塌陷下去,有了一分於心不忍。
聽眾們走在刀刃上的錯覺一下子不見了,腳掌落地,彷彿卸下了一副沉重的精神枷鎖,人人都不自覺鬆一口氣。
“你知道……永遠不能和至親相認是什麼滋味嗎?”
他的聲音本身就很低沉厚實,在經歷了前面的一場痛哭之後,喉音變得沙沙的,說話的時候更容易帶出一種苦味。更何況,他這一句幾乎是斷斷續續完成的。
雖然句式和上一句完全一致。
雖然同樣是在質問對方。
但是,恨意消失了——與其說恨,不如說是想恨卻恨不透的挫敗感,甚至……解脫感。
齊誩一瞬間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心跳消失了,定格在那個人輕輕傳入耳中的哽咽之間。
改變了。
第二幕的臺詞提示到這裡為止,走向又一次發生轉折。
【自小生長在深宮之中錦衣玉食的你……知道一個人孤苦伶仃、無家可歸是什麼滋味嗎?】(質問語氣)
【你知道……永遠不能和至親相認是什麼滋味嗎?】(質問語氣加深,加大尖銳感)
然後是——
【你明明是我世上唯一的親人,可是,我心底卻非常憎恨你——】
三句臺詞的語氣連連遞進,明顯是朝著“恨意加重”的方向走。
但是沈雁完全倒轉了它。
“我明明……心底非常憎恨你……”聲音和按在桌面上的拳頭一樣輕輕顫抖,當聲音到了嘶啞的極限,手驀然放開,摸到了旁邊那顆釦子,像是抓住了一種救贖般匆匆埋進手心,終於苦笑失聲,“可是,你卻是我……世上唯一的親人。”
——“所以,我還是沒辦法報復你,丟下你不管”。
這才是他的轉折。
眼看著便要招來一場風雨的陰霾緩緩散去,撥雲見日。許久不見的陽光悄悄然灑了一地,正如他真正的id所寓意的,冬盡而春至。
聽眾們一片鴉雀無聲。
齊誩聽到自己緩緩吸了一口氣,怔怔地眨了一下眼睛。春天來得太意外,眼眶裡似乎也有東西在融化,越融越快,幾乎滿溢而出。
這時,他聽見耳機那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