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病患嗎?身邊一個陪伴的人都沒有,真讓人不放心……”
齊誩有些擔心,猶豫著要不要叫護士過來。
沈雁面色蒼白,眼睛茫茫然眨了兩下,明明背對著那個長凳上的女人,卻彷彿能看見她那孤伶伶的側影。
“沈雁?”
當齊誩注意到他臉色不對勁,手指不經意間碰上他的手背,赫然發現那隻手冷冰冰的,不由嚇了一跳。
“沈雁,你怎麼了?”齊誩眉頭一蹙,擔心他可能穿得太少,在外面凍著了。
“沒事。”沈雁花了一小段時間讓自己的視線重新找回焦點,卻沒放在齊誩身上,而是久久低頭看著地面,“……你今天要複診,別耽誤了。走吧。”
齊誩正要點頭,這時候,後面那張長凳上忽然傳來一聲輕輕的啜泣。
是那個女人。
是那個女人在哭。
不知道為什麼把臉埋在雙手之中,獨自一人哽咽起來。聲音很淒涼,即使是路過的人也不禁紛紛投去同情的目光,猜測她是不是有某位親人被診斷了什麼絕症。
“我,還是再去問問吧……”齊誩聽在耳中於心不忍,剛剛想要折回去一問究竟,沈雁卻輕輕攔住了他。
“你先去掛號吧,我來陪她。”沈雁的聲音又幹又澀,像是花了極大力氣說出來的,句子不太連貫。他自始至終低著頭,眉宇間隱隱浮現出一絲痛楚,可惜看不仔細,“有什麼事情的話,就打電話給我……我到時候上樓找你。”
“好,”齊誩聽說他願意留下一下子安心許多,笑道,“反正到了醫院我自己一個人去掛號也沒問題,你去陪陪那位阿姨吧。”
略頓,微微笑著嘆一口氣。
“其實我當初一個人住院的時候心情也很低落,我想……這位阿姨可能也遇到了什麼傷心事吧。如果真是這樣,請你務必好好安慰她,畢竟在這種情況下有人陪自己說說話,心態會好很多。”
對於同病相憐的人,總會多留一分心的。
沈雁默默聽著,半晌點了點頭:“……嗯,我明白,你去吧。”
齊誩與他道別後走出大約二三十米,回頭望了一眼,發現沈雁還立在原地看著自己,便笑著揮了揮手示意他不必擔心,順便催促他過去。
沈雁仍舊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最終回過頭,走向長凳上的那個女人。
齊誩心中釋然,自己走進醫院門診部大樓,來到當初出車禍時被送進去的部門樓層,登記掛號,隨後一個人坐在候診大廳裡靜靜等候公告螢幕上顯示自己的名字。
大廳有幾面巨大而明亮的玻璃窗,從他的位置可以見到濃密的雲層悶悶地吸附在城市的輪廓線上。清晨尚且還有一片晴空,此時此刻已經銷聲匿跡,沉甸甸的灰色讓人錯覺寒冬提前到來——今天註定是個陰天。
……希望只是陰天,而不是陰雨天。
他想。
因為他們誰都沒有想過帶傘,誰都沒有料到會有不測風雲。要是下雨就糟了——
一陣陰風涼颼颼地刮過,冷是冷,卻還沒有要下雨的意思。
天色灰暗,並非什麼團圓的氣氛。
沈雁閉目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慢慢走過去,走到那個女人身側坐下。坐姿很拘謹。
她似乎感覺到他的氣息,抽噎的聲音漸漸平緩下來,掩著臉的十根手指終於張開,露出指縫背後那種哀怨的眼神。
“沈雁……”
她再一次呼喚這個名字。
這是她起的名字,儘管繼承了她最愛也是最憎恨的男人的姓氏,依舊是屬於她的,一輩子都無法忘掉。
他將雙手在膝頭交握,微微打顫,艱難地吐出那個詞:“……媽媽。”
聽到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