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走出殿門,步履雖仍然沉穩,但心跳卻急促了許多,從他答應劉瑾傳話的那一刻起,他的腦袋已拴在褲腰帶上。
富貴險中求,按部就班過完一生,到老最多隻能做到總旗,祖墳若能偶爾冒一縷青煙的話,說不定也能當個百戶,可若劉瑾這回不死,他的前程……真正是不可限量啊。
懷裡揣著劉瑾的血書,努力壓抑瘋狂的心跳,校尉和平常一樣若無其事地朝守在門口的同僚打了聲招呼,笑呵呵地往宮外走去。
皇宮很大,關押劉瑾的宮殿只不過在外圍,校尉拐過幾個彎,正暗暗鬆了口氣,冷不丁卻聽到身後一道冷冷的聲音。
“剛才在內獄裡面,劉瑾和你說了什麼?”
校尉大驚失色,猛地扭頭,卻見一名錦衣衛百戶模樣的人冷冷盯著他。
校尉急忙擠出笑臉施禮:“原來是錢百戶,小的……”
“不要跟我廢話,剛才劉瑾和你說了什麼?”
“錢百戶莫拿屬下玩笑,屬下一介校尉,劉瑾又是人人痛罵的閹賊,我和他哪有話可說……”
鏘!
一柄雪亮的鋼刀架在校尉的脖子上,由於力度分寸拿捏準,鋒利的刀刃頓時在校尉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錢百戶饒命!屬下錯了,饒命……”
錢百戶的目光像一條盯住了獵物的毒蛇,冷笑道:“往常你進牢裡給劉瑾送食,不出一柱香時辰便能出來,今日竟逗留了小半個時辰,剛才我獨自湊近殿門聽了一下,裡面傳來說話聲,而你出了殿門後便步履急促,臉色異常,這些徵兆我若還未發現其中有鬼,那就是我眼瞎了,我好奇的是,你跟那個馬上要被凌遲的老閹賊有什麼話可聊,能說說嗎?”
“錢百戶饒命,屬下真的只是跟劉瑾隨便拉了拉家常……”
“你不說實話沒關係,我若搜了你身發現有什麼不該有的物事……呵呵,一個通敵的罪名怕是少不了的,南鎮撫司三刀六洞的刑罰,說不定你命硬能挺過去……”
校尉臉都白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才做了不到一個時辰的飛黃騰達夢,這麼快便夢醒了,此時若還不識相,恐怕自己的命今日就要交代在這裡。
校尉當機立斷朝錢百戶跪下,並且馬上從懷裡掏出了劉瑾的血書。
“錢百戶饒命,剛才劉瑾許我二百萬兩銀子的好處,求我給內庫總管馬永成帶一句話,並請馬總管將這血書遞給陛下,劉瑾只求一條活路,然而屬下錦衣衛出身,怎會與秦侯爺的生死大敵勾結?適才出殿之後,屬下正打算將血書交給北鎮撫司,請秦侯爺定奪……”
錢百戶眼皮跳了跳。
所謂請侯爺定奪之類的話,錢百戶打死也不信的,校尉必然跟劉瑾達成了交易。若眼前這該死的傢伙真把血書傳到皇上手裡,皇上念及多年情分,說不準還真會赦了劉瑾死罪,那時秦侯爺必然震怒,錦衣衛偵緝本事天下無雙,查到這作死的校尉不打緊,今日值守內獄的大夥兒恐怕都會遭受池魚之災……
斜眼怒視跪在地上的校尉一眼,錢百戶心中充滿了憤怒,愚蠢的人啊,你以為你拿了這兩百萬兩銀子有命花麼?劉瑾縱被陛下饒過一命,從此必然失勢,他能保住你麼?
錢百戶一手仍將刀架在校尉脖子上,另一手展開血書,一個斗大的“冤”字觸目驚心。
錢百戶冷笑數聲,眼中厲芒一閃,刀光掠過,校尉脖子上頓時血如噴泉般湧出來,渾身抽搐幾下,命絕倒地。
錢百戶看著手中的血書,喃喃道:“確實是個能讓人飛黃騰達的好東西,不過你找錯了方向……”
收起血書,看也不看地上死去的校尉一眼,錢百戶急匆匆朝北鎮撫司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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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鎮撫司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