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的玉攔正行來了兩人,前面闊步而行的是三哥李沐風,稍後的是一名女子,烏髮如雲,風華絕代,正是陳寒衣。
“怎麼——”李陵愣了片刻,突然笑道:“三哥明日便要登基,身上不知纏了多少事,竟是跑到臣弟這裡躲清閒了?還有陳姐姐——哦,過了明日,我便該叫皇嫂了。”
陳寒衣抿口一笑,微微低了頭,並沒言語。李沐風笑道:“你別揶揄我,要說躲清閒,哪個比得了你?”
“我麼……”李陵淡然一笑,沒再說什麼。
“沒別的,今天就是來看看你。順便說點閒話。”李沐風拉了陳寒衣坐在涼亭一側,一邊笑道:“其實,你要想回江南,便回去嘛。也不一定非在長安。”
李陵搖搖頭,道:“那裡是不想回去了。”
“都說你從鳳翔回來,就變了個人似的,也不知怎麼了。”李沐風瞅了瞅他,微笑道:“不過我看,倒是多了幾分沉靜。”
“三哥說到是。”李陵淡淡道:“終不是少年時候了,也該收一收心思。”
“嗯。”李沐風見他不肯說,也不追問,又道:“這麼想就對了。不過你既然有這個想法,怎麼又不肯出來幫我?”說到這兒,他笑了笑,道:“真打算當個逍遙王爺麼?”
李陵沒說話,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什麼。沉默了片刻,他緩緩道:“三哥給我些時候吧。這些日子,我是什麼都不想做的。”
“那是自然,我豈是來逼你做事的?”李沐風說著,又和陳寒衣對了下眼光,均是一笑,陳寒衣便開口道:“你三哥自是可惜你的絕頂聰明,再一個,更是怕你就此消沉了。若是有什麼難開解的,不妨找我們說說。”
李陵見陳寒衣溫言相勸,已然拿出了大嫂的口吻,又是有趣,又是溫暖。他知道這個陳姐姐麵皮極薄,不忍再揶揄她,便很老實地點點頭道:“我知曉了。”
三人又說了些家常話,就著李陵的園子觀景賦詩,頗有些其樂融融的感覺。不知不覺,赤日已然西移,李沐風便起身告辭,李陵一直把李沐風和陳寒衣二人送出門外。
王府外早有侍衛等候。李沐風卻不用車馬,徑自攜陳寒衣緩緩前行。侍衛們不敢煞了風景,只得在後面遠遠跟著。
沒離吳王府多遠,忽聽一縷縹緲的笛音再起,又是那支李陵在園中吹奏的曲子。李沐風對音律沒有研究,卻也能聽出一絲哀傷,縷縷不絕,不由搖頭道:“這是什麼曲子,怎麼這樣的淒涼法?”
陳寒衣嘆了口氣,絕美的面龐染上了一層憂傷,她輕聲道:“此乃西洲曲,本不是什麼悽清的曲調,全在吹奏的人罷了……”
“西洲曲麼?”李陵倒是知道這首詩歌,不由低低吟道:“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他這曼聲輕吟竟不知不覺間合上了那悽婉的音律,一時自己心中竟如堵住一般難過。
側頭一看,陳寒衣竟已是淚眼朦朧了。她搖了搖頭,低聲道:“你知道麼?無憂當日……無憂當日是喜歡你的……”
李沐風默然不語。良久,他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生只合愛你這一個女子。”
陳寒衣身體微微一顫,垂著頭沒有說話。
“寒衣。”李沐風突然道:“我們若有了女兒,便取名無憂吧?”
陳寒衣面上一紅,終於點了點頭。心下又是羞澀,又是難過。
李沐風伸手握住陳寒衣的柔荑,一絲絲顫抖的溫暖在兩人之間傳遞。一時間,李沐風忘卻了一切悲傷和苦痛,被一種無邊的幸福淹沒了。
這一瞬,他感到了一種透徹的明悟。若白玉雕像是個無窮迴圈的輪迴,那麼他這一世,便已經打破了宿命。之前,或許有千萬個自己經歷過千萬次失卻愛人的痛苦,卻又憑著那執念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