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米是中秋節前剛剛採收的新米,按照以往慣例,在留下足夠的種米後,要將裡頭的七成送到侯府,由夫人統一安置。由於侯爺提前回京,加之陸管事突然暴斃,送粟米的事情耽擱下來。
只是這粟米怎麼到了陸管事身上?
民間是有放五穀的說法,但這五穀是起靈前放的,陸管事死因未明,停靈待葬,如何放得粟米?
謝朝雲琢磨著:“陸管事詐屍是在哪一日?”
徐氏小聲道:“是把他從莊子上接回來那夜。”
頓了頓,繼續道:“他走得突然,家裡亂糟糟的,連他身上穿得衣裳都是去壽衣鋪買的,大小有些不合身。還有這靈堂,依照咱們臨縣的風俗,原是搭在外面的,就因為出了那檔子事兒才挪到了屋裡。至於這粟米跟老鼠屎,民婦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按說,不應該有這些東西的。”
謝朝雲思量著:“聽陸勇說,那夜你們都在,且目睹了整個過程。”
“是看見了,但不是整個過程。”徐氏搖頭:“民婦心中難過,暈了半日,醒來後亦是昏昏沉沉。民婦是聽見院子裡的喊聲才起來檢視的。民婦有兩個兒子,大的那個跟著白事先生去看墓,事發時尚未歸家。小的這個還不到六歲,早早睡下了,只有民婦的那個兒媳婦跟兩個下人在守靈。寅時,她們也有些睏意,昏昏沉沉的。民婦的兒媳婦說,她是被尖叫聲驚醒的,醒來就看見棺材裡的人坐著。”
謝朝雲眼眸一沉:“所以,夫人和夫人的兒媳婦,以及兩個下人都未親眼見到陸管事詐屍。”
“雖未看見他是怎麼起來的,但他的的確確是坐著的。”徐氏看向對面的屋子:“民婦從那屋裡出來時,嚇得腿都軟了。虧得副管事及時趕來,幫民婦穩住了局面。”
陸勇上前,拱手道:“稟夫人,小的是來給徐夫人送東西的。剛走到門外,就聽見院內有人喊叫。進到院內,見徐夫人癱坐在屋門前。徐夫人的兒媳婦跟兩個丫鬟暈倒在靈堂裡。小的大著膽子上前檢視,發現陸管事的眼睛睜著,衣裳被他自個兒撓爛了。”
“死人睜眼。”陸淮好奇道:“你不怕嗎?”
“回侯爺,小的自然是怕的,詐屍這種事情小的也是隻聽過沒見過。可陸管事是小的管事,與小的朝夕相伴多年,且這是在他的家中,小的相信他絕不會害自己的妻兒。所謂詐屍,大約是死因未明,心事未了。”
謝朝雲深看了陸勇一眼,繼而將目光落到那幾顆老鼠屎上:“詐屍時可有看見老鼠,亦或者聽到什麼動靜?”
陸勇搖頭,未曾搭話,徐氏與當日負責守靈的那兩個丫鬟也跟著搖頭。
屋內寂靜,阮氏沒有骨頭似地靠在棺材上:“這老鼠抓不著,粟米總能找著吧?既是今年新產的粟米,要不,你們去糧倉裡瞧瞧。”
陸家在臨縣設了個專門的糧倉,除了儲存自家莊子上的糧食,還用來儲藏謝朝雲從周邊收來的糧食。謝老將軍領兵在外,朝廷不知邊關情況,聽信佞臣所言,總是剋扣邊關糧草。
飯都吃不飽,將士們要如何打仗?
朝廷不管這些,打勝了,是天佑我朝,是皇上洪福齊天。打敗了,是將軍的責任,需得以死謝罪。為保謝家安寧,謝家兄妹不約而同都選擇了經商。他們將經商得來的銀錢換成布匹,糧草,藥物送往邊關,幫助那些將士守衛邊土。
謝家對朝廷的所作所為固然心寒,然老將軍說了,他們守得不止是國,更是這個國家的百姓。
糧倉分為東倉和西倉,東倉里儲存著的是陸家的米糧,鑰匙由陸管事保管,依照莊子上的規矩,開倉取糧時需得管事,副管事都在。入倉時則不必,只要陸管事在即可。
西倉算是謝朝雲的私倉,一共兩把鑰匙,一把在謝朝雲手上,一把在陸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