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人牙組織里長大,十幾歲就混得如魚得水。做人牙子的,命都不長。不是被官府給抓了,就是被底下的人取代,或者被那些苦主給打死。
十六歲,靠著頭腦聰明,手段狠辣,坐上了京城人牙組織的第一把交椅。七天,他就坐了七天,就把老大的位置拱手讓人。
陸知鳶活動了一下筋骨:“你不想在那個組織裡待著。”
“對,我不想在那個組織裡待著,我討厭那裡的一切。”瑞國公捶著地面:“只有坐上那個位置,只有成為那個組織裡的頭目,才可以脫離那裡。成為頭目,就要做足夠多的壞事。我把自己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變成了向孩子和女人下手的魔鬼。”
瑞國公看著自己的手。
“我以為離開了那個地方就可以解脫,不行,整宿整宿做噩夢,不是夢見自己被人抓走,就是夢見自己在抓人。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抓到的孩子全都是我自己。”
“說明你的心底還住著一個善良的你。”
“善良?善良能當飯吃嗎?”瑞國公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我以為離開了那個地方就可以重新生活,結果除了拐人、騙人,賣人什麼都不會。做勞力,吃不了那個苦。做文書,不認識幾個大字。做買賣?除了跟人有關的別的都不精通,且做慣了沒本兒的生意,幹別的都覺得虧。我只能當混子,當半個人牙子。”
瑞國公看向太子:“我賀瑞明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我做的那些爛事兒我認,可我從未騙過太子,我瑞國公的頭銜不是騙來的。”
小太子是被乞丐吸引走的。
他生在皇宮,長在皇宮,見慣了錦衣玉食,看見個穿破衣爛衫,拿著個破碗討飯的就覺得好奇。他跟著乞丐往東門走,被經過那裡的人牙子看見。若不是他及時出手,小太子定會被人牙子拐走。
他又不是宮裡的,怎麼可能單憑一個背影,一身衣裳就認出他是當朝太子?況且他穿的只是普通的綾羅綢緞。
他們又不是沒拐過貴人家的孩子。只需一刻鐘,就能讓那孩子變個樣。即便在京城裡遇見,也無人能認出他就是太子。他出手救他,純粹是因為他的背影像極了夢裡那個年幼無助的他。
他救不了夢裡的自己,就救了夢境之外的太子。
他不是好人,可救太子這事兒是真的,他當得起太子恩人這四個字,也當得起皇上皇后的賞賜。
瑞國公交代了人牙組織的事情,與陸知鳶預測的一樣,他們跟京城裡的那個奴隸市場也有牽扯。奴隸市場有兩個主人,一個是明面兒上的,一個是暗地裡的。明面兒上的那個不知道暗地裡的,暗地裡的那個知道明面兒上的。說白了,明面兒上的那個是被暗地裡的那個利用的。
“奴隸市場是齊王的產業,暗地裡那個指的可是永安王?”
“齊王?”瑞國公冷嗤一聲:“他只是永安王手裡的一枚棋子。”
“聽你的意思,永安王才是被放在明面兒上的那個。”有點兒冷,陸知鳶揣著手在牢裡走來走去:“你可知藏在永安王背後的那個人是誰?”
“不知。”瑞國公撓了撓後背,把手搭在膝蓋上:“我也只是顆棋子,小棋子,不配知道那些事情。”
太子問:“那你還知道什麼?”
瑞國公撓了撓手背:“轎子裡那些孩子是意外,真算起來,與太子殿下您有關係。”
陸知鳶停下腳:“太子妃遇刺,訊息傳到了瑞國公府。太子對我如何,天下人皆知。我若出事,無論生死,太子必來。殺手與你無關,但與你的幕後之人有關,你怕太子追查到你身上。”
瑞國公笑了,苦笑。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太子沒有因為太子妃遇刺的事情找上我,反倒因為許老頭的事情找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