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簾子,流螢不解道:“她們說的是竹林裡的那個人嗎?夫人為何不告訴她們真相,而是讓她們這麼找下去?”
“怎麼說?難道要告訴她們那個人被我們殺了?”陸知鳶反問:“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即便我們說了她們也不會信,何必多此一舉?讓她們找吧,等到她們再也找不到的時候自然就放棄了。”
流螢抿著唇點了點頭。
她不認為陸昀殺了那個人是錯。
他突然出現,欲對夫人不利,死有餘辜。她只是覺得那對兒母女可憐,明明人都死了,還要漫無目的地,繼續尋找下去。
腦袋一歪,又問:“夫人,你是不是認識那個人?提到他時,你的表情會變得特別奇怪。”
“他長得很像我的一個朋友,小時候的朋友。”陸知鳶閉上眼睛:“再像也不是他,假的終歸是假的。”
流螢似懂非懂,正欲合上眼睛休息,忽地想起一件事來:“那個老婦人說她是在苗家村撿到的小女婿。苗家村什麼樣咱們都知道,那個男人長什麼樣咱們也都見過,奴婢肯定,他一定不是苗家村的人。”
流螢言之鑿鑿:“不是苗家村的人是誰?葉老爺,葉夫人,葉小姐,他只能是村長和苗漢口中的葉老爺。苗漢說葉老爺被砍死了,村長也說他死了,萬一他沒死呢?他是人,不是木頭,被砍了總會逃吧?或者不是逃,是被那些村民當做死人扔出去了。他沒死,被剛剛那個老太太救了。”
流螢繼續分析:“老太太說了,他身受重傷,只著中衣,是老太太脫了旁邊死人的衣服給他蓋上。有沒有可能,村民只認衣服不認人,衣服又被血染了,誤把那個死掉的村民當成被殺的葉老爺給埋了?”
閉著眼睛摸了摸流螢的頭,誇了句:“聰明!”
真相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苗漢被抹殺了,死而復生的葉老爺也被抹殺了,這世上還有另外一個,或者另外的無數個她。
每一個“她”所經歷的都是曾經看過的小說情節。
從苗家村出來天是亮的,抵達驛站時天完全黑了。與苗家村的天黑不同,這個天黑是正常的。抬頭看去,不僅有月光,有云朵,還有星星。
驛站沒有想象中大,孤零零地坐落在那裡。門前的旗杆上掛著一面明顯已經泛舊的旗子,旗子上只寫了驛站兩個字。匾額上也沒有多餘的字。黑邊兒,白底,黑字,不像驛站,倒像是停放屍體的義莊。
陸知鳶跟在陸昀身後,看著他叩動房門。等了約莫一刻鐘,門從裡頭緩緩開啟。不是驛站必備的老頭,也不是年輕的,面有疤痕或者滿是滄桑的官役,更不是身段窈窕,風姿綽約的女掌櫃,而是一個五官平平,相貌一般的尋常婦人。在她身後還跟著一個胖乎乎,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兒。
婦人穿著素衣,小男孩兒也是,就連手裡提的燈籠都是用白紙糊的。
白燈籠很多,這種只有義莊或者家裡辦喪事的時候才會用。
心裡咯噔一下,流螢悄聲道:“不會這麼倒黴吧?才從那個死氣沉沉的苗家村出來,又到了這麼一個氣死沉沉的驛站。”
聲音不大,卻被婦人跟她的兒子聽見了。小男孩兒紅著眼睛扯了扯婦人的衣袖,婦人回頭看了小男孩兒一眼,小男孩兒立馬穩住了情緒。
“諸位放心,我夫君他不在驛站,不會將那些晦氣帶到諸位身上。若是在意,往前走十五里有個農家。”
“婦人勿怪,我這丫鬟心直口快,不是有意冒犯的。”陸知鳶行了個點頭禮:“我們要兩間上房,要洗澡水,還要點兒吃的。若是麻煩的話,可以沒有熱水,準備點兒吃的就行。”
“不麻煩,驛站裡也有別的客人。”婦人牽著孩子讓到一邊:“諸位貴客請,我先去安排熱水和吃的,讓阿福領你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