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鳶伸手,攔住馬都尉:“不著急打,眼下最要緊的是弄清楚老人家的死因。”
目光轉向金枝,小姑娘的眼睛都哭腫了:“你養母是怎麼死的?”
金枝抽泣著,“被他打死的!他欠了很多債,不敢讓他的新夫人知道。為還債,打著侯府管家的名義從他新夫人手裡騙走了當鋪,把當鋪裡能賣的東西都賣了。為填補虧空,又打著賺錢的名義去誆騙這些親朋好友,把他們的東西抵的抵,賣的賣。眼見著東西牆都被他拆沒了,情急之下,又把主意打回到阿孃身上。”
金枝攥緊拳頭,“也不知他是從哪裡聽來的閒話,認為阿孃揹著他藏了私房錢,逼迫阿孃把錢拿出來。阿孃沒有,他就把阿孃關起來,不給阿孃吃的喝的。阿孃餓的沒辦法,只能用雨水,髒水解渴,用雜草充飢。”
金枝捂住臉,哭聲伴著眼淚從指縫間流下。她哭了許久,勉強止住後,哽咽道:“我上門求他,他把我打了一頓,要我拿錢去贖阿孃。我把乞討來的錢全給他,他卻只肯給阿孃水喝。”
金枝抽泣著:“他說人不吃飯不會死,想要吃飯,就得把藏得錢拿出來。阿孃沒有藏錢,阿孃真的沒有藏錢,他不信,毆打阿孃,把阿孃打痛了,就帶阿孃去看大夫,藉著阿孃的傷病敲詐大夫。”
陸知鳶抓住重點,看著金枝的眼睛道:“他不是第一次這樣做?”
金枝點頭:“前幾次都成功了,唯有這次,阿孃不願意。他是阿孃的孩子,阿孃不願意他一錯到底。阿孃勸他,他把阿孃的藥扔了。阿孃去撿藥,他把阿孃推到地上,用舊衣裳墊著捶打阿孃。兩下,就兩下,阿孃口鼻流血,一動不動。”
“你養母捱打時你在哪裡?”
“柴房裡。”金枝伸出手:“跟他的狗鎖在一起,是這個哥哥救了我。我知道這是衙門,知道衙門裡有仵作,我把那件衣裳也帶來了,上面的血都是我阿孃的。”
“你這個該死不死的小乞丐,我就應該讓我的狗把你咬死。”陳耀祖撞開人群撲到牢門前,試圖拽住金枝:“害死了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你呢?害死了阿孃對你有什麼好處?”金枝反問,抹了把眼淚:“你可有注意到,你打阿孃的時候她沒有像往常那般求饒?你是她活在這個世上的希望,她對你失望至極,她不想活了。”
陳耀祖叫囂著:“那是她活該!明知道我需要銀子,她還把寶貝的藏起來。我是她兒子,是她唯一的兒子。她不把寶貝留給我,她想留給誰?留給你這個小乞丐嗎?”
“你想要阿孃的寶貝是嗎?”金枝深吸一口氣,朝著牢門口走去,過了不多會兒抱著個沉甸甸的箱子回來。
陳耀祖的眼睛亮了,不住地催促著:“就是這個,把它給我,有了這一箱子寶貝,我就能翻身了。”
“看好了!”金枝抱著箱子用力一摔,裡頭的東西全都掉了出來。
嬰兒穿的小肚兜,小衣裳,虎頭靴。撥浪鼓,小樹枝,小石頭,還有沒吃完的半塊兒黑麵窩頭。在那堆東西里,最顯眼的是支簪子。木頭刻的,簪頭是一大一小兩朵桃花。大的那朵完全盛開卻少了一個花瓣,小的那個是個蹩腳的花骨朵。簪子很粗糙,像是那種初學木工的學徒做的。
陳耀祖愣住了,他沒想到他心心念唸的百寶箱裡裝著的是一堆垃圾。他又哭又笑,時而憤怒,時而咆哮,像個真正的瘋子。
金枝沒有理會他,蹲在地上將那支斷了的木簪拿起來。
“這是你六歲那年親手為阿孃刻的,你說等你長大了要賺很多很多的錢,你說等你有了錢,就不會讓阿孃那般辛苦。你說簪頭上的兩朵桃花,一朵是阿孃,一朵是你。你說你手笨,刻掉了一朵花瓣,等日後換成銀簪,金簪的時候,定會圓滿。”
金枝舉著那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