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婉婉貪功是真,用心不良是真,然他與謝朝雲走到今日並非全因季婉婉,歸根究底,是他沒有對謝朝雲上心,是他誆騙了她的一顆心,糊弄了她的一段情,負了她給予他的這段姻緣。
深吸一口氣,問管家:“夫人的生辰是幾月?”
管家脫口而出:“四月十四,與季夫人的生辰只相差了十數日。”
季婉婉的生辰是四月二十六,每一年他都會精心給她準備禮物,籌備生日宴。謝朝雲嫁進侯府十年,便見他為季婉婉操持了十年。他誆騙她,不愛她的這件事她或許早就知道。
眸光微動,看向管家:“本候忽略了她十年,當著她的面為季婉婉過了十年生辰,她為何不問?依著她的聰明,她早該猜到本候與季婉婉關係不同。依著她的脾氣,她早該鬧起來,為何不鬧?”
“因為夫人深愛侯爺!”
“男子與女子對待感情的態度是不同的,即便夫人猜到了侯爺與季夫人的關係,在侯爺未將人帶回來之前,夫人都會自欺欺人。畢竟侯爺的承諾是真的,娶了夫人也是真的。夫人不問,不是不敢而是害怕,害怕侯爺給出的那個答案與她心中所想乃是一樣。”
陸淮緊了緊手,繼續聽管家說。
“夫人並非一般的閨閣女子,這些年,她帶著商隊走南闖北,唯有渭南不曾涉及。侯爺可曾想過這是為何?渭南並非虎狼之地,又有侯爺在,夫人想去便去了。不去,不是因為害怕耽擱了侯爺的政事,而是怕看見侯爺與季夫人在一起,害怕聽見侯爺與季夫人的種種,害怕從此以後不能再自欺欺人。”
陸淮笑了,讓管家找了壺酒來,咕咚咕咚灌進嘴裡。
她不是小氣,不是容不下一個外室,而是無法像從前那樣自己騙自己。她提和離,不是因為他與季婉婉的關係暴露於人前,讓她這個侯府主母顏面盡失,而是她不願再騙自己了。
將酒罐扔於地上,對管家道:“遣散了吧!待皇上下令解封,便叫這府裡的下人自行離去。將母親房中之物悉數典當,典當回來的銀錢做遣散之用。實在無處可去的,送到臨縣莊子。鳶兒的芳菲院莫動,那是鳶兒自己的。”
“侯爺這是要將候府給散了?”
“不是散了,是維持不下去了。”酒意上頭,陸淮搖搖晃晃地從朝雲院走到福臨院。
院門開著,下人們都未乾活,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看到陸淮,你一個眼神,我一個提醒,全都垂著腦袋站的規規矩矩。
陸淮越過他們走進母親的房間。
房門是由外推開的,只推了半扇,可見推門之人的慌張與急躁。房間裡燻著香,香味兒很淡,是謝朝雲做主母時調製安神香,他與季婉婉在渭南時用的也是這個。被褥半掀,床榻上還留著母親離開時的餘溫。
母親,回不來了!
逼死小妾,仗殺下人,最輕也得判個終身監禁。若是痴傻的,或許不會感到痛苦,可母親……他猛地起身看向芳菲院。
鳶兒是故意的!
她為母親看診,是要她在清醒的狀態接受審判,以侯府老主母的身份在監牢中渡過餘生,她是在為她的母親洩憤。
急喚管家入內,卻在管家詢問時楞在原地。
致母親瘋傻的藥是季婉婉從鬼市買的,母親中毒變傻也是意外,這一切都與鳶兒和季婉婉無關。為母親診治是經由他同意的,母親病情好轉他應該高興,且孫女兒為祖母診病何罪之有?
小妾是母親逼死的,埋在芳菲院的那些人是母親仗殺的,都尉府將母親捉走依據的是朝廷律例,與陸知鳶沒有半分關係,且她還當著都尉府的人為母親做了相關證明。
一個八歲的孩子,或許沒有他想的那麼複雜。
管家猶豫著想要說些什麼,見陸淮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