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沒再看彌留之際的張老爺,走到陸知鳶跟前:“夫人可敢跟我去一個地方?”
陸知鳶點頭,轉身,先四娘一步走出門外。
黑暗再次籠罩了整個屋子,與黑暗一同來的還有未知和恐懼。張老爺努力睜大眼睛,微散的瞳孔裡映著一條細細的門縫。他沒有看到他的過往,只看到他的髮妻抱著年幼的女兒立在河面上。
嘴唇微動,想喚妻子的名字,卻未曾發出一絲聲音。
死不瞑目,是他為這一生畫上的句號。
四娘領著陸知鳶在宅院內穿梭,經由一個不起眼的小房間進入到另外一個院子。從那個院子出去,穿過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巷,到了他們下榻的那座客棧。
“客棧是我的,是我用張家給我的錢置辦的。”四娘邊開鎖邊解釋:“我不覺得我有什麼錯,我被迫給張家生了一個孩子,張家應給我補償。金銀也好,首飾也好,都是他自願給我的,我未偷,未搶,不覺虧欠。”
陸知鳶道:“確是四娘應得的。”
四娘笑了笑繼續道:“盤下這鋪子原是想給女兒做個依靠,不曾想成了自己的棲身之所。夫人不必防著我。我知夫人是好人,我亦不是什麼壞人。客棧裡的人,包括掌櫃在內,都有孩子丟失。我們想要的是揭穿整個鎮子的陰謀,讓那些無辜的孩子不再被祭祀,不再被犧牲。”
“那些孩子不是為劉家贖罪的嗎?據聞當年那件事,整個鎮子都有參與。”
“夫人信嗎?”四娘止步,回頭,看著陸知鳶的眼睛:“何念念的確是被劉家設計的,何念念被欺負,鎮上四大姓氏皆有參與。何念念沉河那日,鎮子上大部分人都去看熱鬧了也不假,但不像外間傳的那樣,一人一口唾沫。整個鎮子有上千人,一人一口唾沫得吐多久?事實上,何念念很快就被沉河了,除了劉氏族長和幾個核心人物,剩下的連何念念的影子都沒見到。”
陸知鳶相信四孃的話,一人一口唾沫的確不顯示。現實又不是話本子,不需要那麼多的臺詞。根據宮裡嬤嬤描述的沉河現場,犯了錯的女子被抬到河邊後,往往說不上一句話就被扔進了河裡。那些看熱鬧的頂多看個過程,聽個水響。離得遠的,就只能聽別人繪聲繪色的描述,那樣的描述裡多半有自己想象的成分。
四娘知道陸知鳶在想什麼,低眉一笑,目露嘲諷道。
“還有那個張家人嘴裡的何管家,夫人認為她對何念念是真心的嗎?”
陸知鳶:“未知全貌,不可判斷。”
“夫人是個謹慎的。”四娘道:“女子可憐,尤其是落難的,往往會把伸過來的那隻手當成依靠。不加明辨,陷入對方刻意編造出來的謊言裡。”
陸知鳶:“四娘可是還知曉些什麼內情?”
四娘低眉,領著陸知鳶去了後堂:“時候還早,夫人不妨陪著四娘在這裡坐一坐。夫人放心,四娘已為那位公子領路。甭管是翠兒,亦或者是張家與周家的那些勾當,都會在今日現於人前。”
陸知鳶不急。
太子不是擺設,左一跟那些暗衛更不是擺設。陸昀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即便四娘藏著什麼陰謀,也絕不可能將自己陷入險境。至於她,雖被這副不爭氣的身子所累,手上功夫與之前沒法相比,對付一個四娘還是綽綽有餘。
這裡是他們下榻的客棧,留在這裡的暗衛不是睜眼瞎,打從她們步入這裡,就在那些暗衛的監視之下。四娘若是對她不利,其下場便如張府的那個僕人一般。
四娘知道客棧裡有什麼人,特意將窗子推開,讓那些盯著這裡的人知道陸知鳶是安全的。
拖了張凳子,坐在正對著窗子的地方,淡淡開口:“未曾見過他的那位夫人,不知道我究竟與她有幾分相似,但他似乎真的把我當成了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