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生了個女娃,水靈靈的,喚作文書。她爹起名之時,心想,這丫頭須得與村裡那些個婦人不同,要知書明理。然而,自小玩伴皆稱她為菩薩,她的名字與文殊菩薩同音,不知文之武他爹是否存有此般深意。不過,文之武他爹對於女兒的起名始終三緘其口,無人知曉他心中究竟作何盤算。亦有人言,三爺有一日在外村喝得酩酊大醉,與他人講道,得此閨女之前,做了一個夢,夢見文殊菩薩給他送來了一位貌美的仙女,言這是文殊菩薩見他這些年為文家山百姓操勞辛苦,特意獎賞於他的,文之武他爹得了這獎賞,不敢聲張,唯恐他人惦記偷走他的寶貝閨女,失了運道。不論眾人如何議論紛紛,文書的確生得出奇,美麗動人且頭腦聰慧,極具天資,真宛如仙女一般。
然而,不幸的是,文書在三歲之際,竟遭人販子覬覦而被拐走,從此杳無音訊。為尋回閨女,文家耗費甚巨,並且還被諸多熟人亦或陌生人騙去了不少家財。
您道這天下之事奇也不奇,楊大麻子一路疾奔二十餘里,夜色深沉昏暗,他竟跑到了文家山村。
彼時,跑得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的楊大麻子從一片高粱地中的小道奔出之際,望見前方一座幽暗黢黑的村落。他對此村之名全然不知。自誕生以來,他從未跨越過村北的大河。當他瞅見文家山村旁那座高聳的、建有涼亭的文家山土臺時,便打定主意上去,想要在那裡稍作休憩。
文家山土臺的涼亭下,僅有一張桌子,四周各自置有一個石墩,以供坐著歇息。楊大麻子爬上去之後,坐在石墩之上,大口喘著粗氣,望著土臺不遠處幽暗黢黑的文家山村。
此刻,楊大麻子想著自己如今身無分文,日後不知該怎樣生活,遂決定趁著夜色,去村裡竊取些錢財食物。於是,這小子便下了土臺,朝著村裡悄然摸去。
命運的巧合,再度將楊大麻子與文之武系在了一起。楊大麻子要行竊的這家,恰好便是文之武母親住的房子。然而,此時的文家,因著閨女和兩個兒子之事,已然敗落。
二兒子文之心,自打去了北平讀書,加入了進步組織,卻不幸被捕,他爹為將其贖出牢獄,亦是傾盡所有家財,四處疏通打點。
而大兒子文之武更是令他難以省心,自小便喜愛仗義執言,總是將那些不該招惹的大戶子弟打得鼻青臉腫或是骨折之類,單就這醫藥費的賠償,他爹便花費了諸多銀兩。其後,更是學他弟弟,鬧革命。終於有一日,文之武離開之後再沒回來,後來聽傳聞講,他拉起了隊伍,做了綠林好漢。
他爹聞此訊息之時,氣惱至極,口中唸叨著:“我究竟造了什麼孽,丟了一個乖閨女,生了兩個逆子,還成了土匪人家。家門不幸啊!”結果,這般一氣,依現代醫學而言,他爹所患應是急性心梗,瞬間便赴了黃泉。只留下文之武他媽一人。
沒了男人的文家,自此萎靡不振。加之先前為救二兒子變賣了房屋和田地,幾乎耗盡家財,剩下文之武的母親,孤苦伶仃,亦沒了房子,便與一個叫阿珍的討飯姑娘,結伴住在村邊的一處茅草屋中,相互依靠,勉強度日。
無巧不成書,楊大麻子摸到村邊後,瞧見了一戶亮著燈的茅屋,而這恰好是文之武母親和阿珍所住的茅草房。
深諳偷雞摸狗之術的楊大麻子,從籬笆牆的一處破洞鑽了進去,摸到了窗根底下。他用舌頭蘸了些許唾沫,在窗紙上輕輕地戳開了一個小孔,發現昏黃的燈光裡僅有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和一個容貌俊俏的年輕姑娘。
楊大麻子猶豫了一下,沒敢動,又原路爬了出來,隱藏在這戶人家房後的柴火垛裡。
夏季的蚊蟲可是厲害,不一會滿身溼漉漉的楊大麻子的渾身上下都被叮滿了大包小包,但這小子真是硬,依然一動不動地潛伏著。此刻,他受傷的左臂又開始疼痛起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