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聞言一喜,便丟下公務,過來同胡皇后握槊。
淮南邊情緊迫,近幾日,胡皇后與和士開常在高湛身側,其中情形多已知悉。
而今既見高湛煩悶不樂,胡皇后便趁著握槊擺子的時機,言道。
“至尊憂勞國事,妾亦心憂至尊。”
“妾聞江南兵弱,陳人前時敗我軍於建康,實賴江河之利。”
“今南方水淺,吳兵實不足慮。”
“陳主既往合肥,今只需遣一大將,率數萬兵馬,引其步戰,便必敗其師。”
“屆時,妾與陛下,便可觀此吳囚戲於三臺之上矣。”
言語間,似乎胡皇后已看到了被鎖在囚籠之中不得自由的南國帝王,掩面而笑。
高湛聞得此言,亦覺頗覺有理,有些氣惱自己前時的小題大做,又忽而想起了什麼。
他狐疑地看著胡皇后,問道。
“今日言語,乃是誰人教你的?”
胡皇后聞言神色微動,只眨了眨那幅好看的眉眼,道。
“妾自無軍略,俱是陸媼教我。”
高湛聞言驚異,只道。
“未意陸令萱一介老嫗,尤有見識,朕當賞之。”
高湛這就打算先按著這個方案來辦了。
正在此時,忽聽屋外有人高言。
“大家,幷州急報。”
“三日前,突厥大軍破我陘嶺,正向幷州而來。”
“段太傅請陛下急往晉陽,以安軍民之心。”
高湛聞言頓時握住了握槊的棋盤,他有種抓起棋盤砸個粉碎的衝動。
大力呼吸幾口壓制心中的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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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還是沒有忍住。
他一拳砸在面前的棋盤上,棋子翻飛間,滿座皆驚。
“南陳北周,欺人太甚!”
屋內只留下他憤怒的餘音。
—————
與此同時。
遼東,平州。
率軍進入平州境內的北新羅王異斯夫,近日愈發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今歲遼東,高句麗與北新羅俱遭大旱。
勉強熬到秋收的北新羅百姓,在痛苦地發現自己必須用空空如也的糧倉去熬到一下個秋天時,終於崩潰了。
無數的土民首領向他這個國王請命出境剽掠糧草。
適逢陳人平州之內的縣侯叛亂,邀他為援。
他先前本就怨恨陳人不給封號,不還妻子,兼之此間內外皆有人在請他用兵。
於是,他終於撕下了和平的面具,露出了自己猙獰的獠牙。
上月,他召集國中丁壯,率領一萬五千人馬,傾國南下,兵鋒直指南陳平州西部原為伽耶諸國統轄的那幾個縣侯國。
他早已探知陳人在平州沿海兵多,而內陸兵少,他以大軍攻擊平州西部,應當不會有什麼危險。
況且此次他舉兵南下,非為恢復故土,只為搶掠糧食,就食於敵。
他所領的一萬五千人馬中,雖只四千戰兵,然他攻下一地,只為抄掠,不做守備,自然足以橫行無忌。
時至今日,北新羅軍,進入平州已經二十五個日夜。
在連破六個侯國,敗陳軍三次後,北新羅軍中計程車卒們,身上俱都帶上了掠來的不少物件。
加之連日行軍的疲累,新羅全軍的行軍速度已變得十分緩慢。
此時此刻,在又攻破了一處山民的村寨,燒殺一空後。
異斯夫在一間山民的屋舍內,正回憶著往昔,思索著北新羅軍下一步的出路。
他的目光停在牆上那道尚未乾涸的血跡上,恍惚間,心中靈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