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的他,身上有種刻意為之的老態。
程文季三人見他進殿,俱是起身相迎,收了玩笑。
侯安都從三人身前走過,衝著周羅睺笑了笑,他的目光在周羅睺懷中書冊的封面上掃過,他意味深長地道。
“尋陽侯看的這書,可是不大好。”
言罷,他也不待周羅睺回應,便就在一旁落座。
周羅睺在他揮袖間,亦看清了他手裡拿著的那本書。
那是本《老子道德經》。
是了,現今這位食戶七千的(一品)三等桂陽公,已然信了道,成了那都下玄真觀每歲捐獻最多的香客了。
正思索間,周羅睺卻又是聽到了侯安都的聲音。
“思明兄別來無恙否?”
但見從殿外走進一個身材高大,氣宇軒昂的老者。
他正是曾經擁據桂州(今廣西),現今食戶二千的醴陵伯,淳于量。
淳于量將長鬚一捋,衝迎上施禮的程文季三人擺了擺手,笑著走到二人近前,他先對侯安都道。
“聽聞桂陽公近日從玄真觀那金道人手裡,得了不少好丹藥。”
言到此處,他卻又拍了拍周羅睺的肩頭,笑說道。
“桂陽公能老來有子,倒是要多虧了周侯從平州捉來的這位金道人了?”
周羅睺自是不認得這甚麼金道人的,不過淳于量能來主動搭話,他心下亦是好感大生,便恭聲問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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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公,不知這金道人卻是何人?”
侯安都倒是搶答了,他笑言道。
“正是那去日的新羅故王,現領朝廷六百石年俸的太一窺妙先生,金麥郎是也。”
言罷,便見他與旁側的淳于量相顧大笑。
周羅睺實不知道這兩位退休老幹部在同他打著什麼啞謎。
他此刻還全然未意識到賦閒在家的宿將們與金麥郎的共同點,只尷尬地和著兩位老將軍笑了笑。
便在此際,只聽殿外宦者高聲唱了句。
“天~子~到~~”
聞此聲響,殿內諸將便皆恭身肅立。
周羅睺見到一個身高六尺、容貌俊逸的朱衣少年正緩步入殿。
面只獨目,卻身量雄偉的領軍將軍章昭達在他側後,虎步徐行。
而在他身後,還跟著個懷抱畫軸的青年衛士。
入得殿中,章昭達與那衛士默契地左右退開,同眾人一道向那少年施禮。
那少年免過眾人大禮,便徑直走到了周羅睺的身前。
拉攏周羅睺,這正是今日陳伯宗來此聽講的主要目的。
朕不管你過去是否是忠臣。
他執過了周羅睺的手。
只是往後,卻一定要是,朕的忠臣。
他同他,亦是同殿中諸將言道。
“卿在海外多勞苦,前番相見,國事擾亂,未可長談。”
“今日當為卿,一言朕之心意。”
“卿,我之柱石也,柱石若廢,高天能得不傾乎,社稷能得不覆乎?”
“朕今日來此,即請周卿與諸公為我言天下事也。”
“天下未定,朕是以立六等爵,裂海外土,將酬各位。”
他復緊緊執了執周羅睺的手,道。
“周卿願為朕之異姓王乎?”
他環顧左右,道。
“諸公願為朕之異姓王乎?”
他的聲音在武英殿中迴旋著,盪滌著殿內每一位將軍的心。
周羅睺釋然了,一個心懷萬方的天子,當然容得下一個自弊土遠邦歸國的邊將。
侯安都心動了,他的公爵只是三等,皇帝既已丟擲異姓封王為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