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的辣椒糊倒在灰褐色的鹹菜絲上,令人直吞口水。
桌子旁有個火盆,裡面暗紅色的炭火燒的旺旺的,火盆上坐著一個茶壺,壺嘴正冒著白色水汽,火盆排煙筒被燎的漆黑,彎彎繞繞通往屋外。
父子倆藉著火盆將饃烤的鬆軟,就著熱茶,一口饃一口菜吃的那叫一個歡。
房間不大,全木結構,約莫十五平方,僅有一張單人床,一套桌椅傢俱,外加一個炭火盆,就這要了李大根80文一天!
要說平時,這種狹小破舊的酒肆也就五六十文,奈何趕上童子試,家家都漲價,還不帶還價的。
可把李有田心疼壞了,莊稼人一年到頭一季水田一畝地收個六七石,舂成米也就不到三石,一石四百文上下。旱田一年兩季,麥子三百文一石,一畝地兩石。
李有田家十畝水田六畝旱地,全年收成全賣了約莫一萬九千文,不到二十貫。
莊稼人要留足口糧,誰家要是花錢去城裡買精米精面吃,是失了瘋的,會被全村人恥笑。
再加上丁稅、畝稅、徭役折錢、禮尚往來、油鹽醬醋...也就是這兩年收成好,一年還能積攢個七八貫,自從李有田奶奶走後,總算有了點微薄的家底。
李大根倒是眉頭都不皺一下,只說了句“窮家富路”便爽快交錢定下十天,並與店家約定後期續住必須保證房間還在。
今天是縣試首場結束後的第三天,吃過早飯,父子倆早早就來到縣學考棚外,等著衙役貼上透過考試的學子名單。
一連等到中午也沒動靜,李大根便帶著兒子來到縣學不遠處的一家酒肆,點上一盆雜魚,就著熱茶烤饃邊吃邊等。
谷陽縣河網密佈,河魚蝦蟹不缺,這一餐要了25文,倒也能接受。
此刻正是飯點,大堂擺了四五桌,都上了人,看裝束大都是讀書人,年紀約莫十七八歲,也有中年人,大概也是送考。
李有田的年紀最小,九歲的他坐在大板凳上,雙腳還夠不著地面,別人見他頭戴粗布方巾,身上厚棉衣外套著長衫,便知也是來參加縣試的。
吃了一會,隔壁桌起身走來一十六七歲的年輕人,此人唇紅齒白,身姿姚挑,舉著酒杯對著李有田一攏手,“見過小友,在下陸慶華。”
李有田略一錯愕,連忙起身有模有樣行禮,“陸兄謬讚,在下李有田,只是一介白衣罷了。”說著作勢請人入座。
見他年紀小卻已有讀書人做派,大堂裡便傳來善意的笑聲。
黃慶華也不客氣,尋了一條幹淨的凳子,撩起身上錦袍便坐了下來,還讓人把自己桌上的酒菜端過來。
“哈哈哈,我比你年長,稱一聲陸兄倒也不為過。”
“實不相瞞,為兄還是第一次在谷陽縣見著兄弟這般年歲的讀書人參加縣試,兄弟可滿一輪?”
陸慶華顯然是個自來熟,倒是借他口,問出了酒肆裡其他人的好奇。
李有田將雜魚挪到自己目前,笑道:“兄弟今年不到十歲,縣試倒是第一次參加,漲漲見識。”
其他人點點頭,不到十歲的年紀,考秀才確實小了點,積累經驗是真。
陸慶華卻不怎麼想,張口道:“父母在不遠游?”
李有田:“遊必有方。為人子之禮,出必告,反必面,所遊必有常,所習必有業......”
坐等粘榜,李有田心緒緊張下,順著話音,把破題的八股文給背了出來。
突然發覺周圍安靜許多,才驚覺過來,連忙閉口,起身朝著周圍拱拱手。
只見那幾個士子咀嚼著李有田的文章,只覺得條理清晰,層層遞進,期間還引經據典,而且用詞頗為新穎,不落窠臼,倒叫人耳目一新。
“不對吧?'父母在不遠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