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硯均找到了她情緒低落的緣由,「都過去了。」
遊星搖頭,「不,沒有。她趨炎附勢,心機深沉,為了富貴竟喪失良心,我媽是被她害死的,是被她一則則簡訊,一張張照片挑釁死的。就算她過得不好,我還是覺得不痛快。」遊星恨,恨為什麼不是她跳下去?
為什麼壞人像沒事人一樣安逸活著,而無辜的人卻痛苦著,她不理解。
她是名牌大學畢業,如今落得在城中村賣早餐餬口,旁人不知,只有遊星知道是遊厲的手筆。
告白無疾而終,和這件事有何聯絡?
他沒有急著問,任由她繼續。
「從棲民路回家後,我睡了很久好久。做了好多夢,夢到了以前好多事。夢到小三一次次挑釁我,我和她大打出手。遊國勇將她帶去舞會,我就去舞會鬧。他帶公司,我就去公司鬧,但還是沒能阻止遊國勇想給她名分這件事。不過還好,我哥回國了。」
周硯均隱約聽到過,但他向來不愛聽這些,也沒往心裡去。
「你知道為什麼她費盡心思,最終卻仍未進到遊家門的嗎?」遊星的眼睛閃爍光,他不知道是淚花還是路燈的反射。
周硯均怕她冷,她的手很冰,他再次撈回她的手想焐熱,輕搖頭回應。
「因為,她兒子死了。」她的聲音冷得像墜入冰窖,「她兒子死了,她瘋了,後來怎麼好的,我也不知道。」
周硯均頓了頓,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浮現。
「她兒子死前,我去見過,我至今不知道我是不是劊子手。我已經不記得是受什麼刺激才突然找到他的學校去,我以為他和他媽一樣,無恥,張狂,厚臉皮。當我將各種惡毒詞彙像刀子朝著他紅一下白一下時,他竟然毫無反抗。我說他是私生子,是來髒了我們生活的垃圾,他沉默。我說他和他媽一樣,心機深沉卻裝得無辜脆弱,他沉默。我說他媽是殺死我媽媽的兇手,他問我他來贖罪行不行?」
遊星記得他的每一句話,眼神,語氣和動作。
「他死了,因為抑鬱症。那個時候我才明白他為何說贖罪,因為他親眼看到我媽跳下去,心理醫生跟我說,那應該是他抑鬱症的源頭。像不像冤冤相報。」她苦笑。
周硯均看到她的眼角有淚珠滲出,他伸手溫柔為她擦拭。遊星繼續道:「忘記跟你說小三叫什麼了,叫黃錦霞。」
周硯均的手頓住,定神與她對視。
他記得高三填資料時,黃雲錫帶來戶口簿影印件,周硯均看過一眼,戶主叫——黃錦霞。
——
此後長時間的沉默,讓一向沉穩的周硯均竟然像走進了迷宮,越走越找不到出路。
十年前的黃雲錫說過的話,以往她零散無由頭的話,還有剛才她的一字一句,成了拼湊完的巨大拼圖。遊星這才哽咽道:「我多麼期待這場告白,我也知道為了給我一個浪漫儀式,你費心費神。可我不能昧良心,瞞著你,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周硯均沉默不語,眺望市井燈火閃爍,鱗次櫛比的鋼鐵森林,它們冰冷蕭瑟,它們默不作聲包容一切。他從口袋裡順出煙盒和火機,肌肉記憶般叼上,一手按住火機,一手攏火,垂頭點菸。
他第一次沒有問她意見就自顧自點上。
遊星繼續坦白:「你也知道我膽小,他死後,我將此事歸咎於自己,整宿整宿不敢睡,總覺得黃雲錫會來夢裡索我命。但是我不敢告訴我哥,後來我出國了,失眠的問題略好些,但還是不停自我折磨。
有次,醫生告訴我,解決夢魘最好的方式就是直面它。正巧我哥讓我去原谷,一看原谷的老闆是你,我就想,也許你知道他自殺的內幕,也許你能證明黃雲錫自殺另有他因,和我無關。那麼這樣,我就不用再自我折磨。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