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無法往前走了,掉下的屍體幾乎把我的路封鎖了,我只要往前走一步,一具屍體就從頭頂掉下來,摔落在我面前。
前面紀顏的背影已經漸漸消失在風雨中看不見了,這座橋只剩下我一個人。風沒那麼大了,我稍稍可以站立住,可是根本無法挪開步子。
我深吸了口氣,知道害怕也無用,我只好蹲下來,看了看那屍體,我本想用手抬起屍體的頭看看,可是他們彷彿被粘在地面上一樣,或者已經成了橋的一部分。
前面傳來雨水飛濺開的聲音,我隱約看見一個東西從橋側的扶手慢慢爬上來,四肢趴在地上,猶如一隻蜥蜴,快步朝我爬過來。
我忽然記起了開始為什麼摸到燈座的不適感,也知道為什麼了。
被太陽曬了一天,本該是熱的燙手,其他的燈座扶手的確如此,而那個燈座,有著手印的燈座卻冰涼的。
那傢伙離我只有幾米遠了。每爬一下,手掌就往橋面上重重拍打著。我緩緩站立起來,可是卻抬不起腳離開,甚至張不開嘴喊叫。
越來越近了,忽然到我面前停了下來。我只能看見一個黑黑的後腦勺,和一個人形的身體,不過沒有那個人會以這種方式移動。
風更小了,雨似乎也開始停了。
那傢伙慢慢抬起頭來,那是一張人臉,我談不上熟悉,卻絕對認識。
老喻。
他的腮幫子一下鼓著,一下癟下來,蒼白的眼珠幾乎完全凸出了眼眶,整個人溼溼的,只是無神的望著我,此刻的他就如同一條拋上岸的魚。
“歐陽?在麼?”前面傳來了紀顏若有如無的呼喊聲,老喻——姑且這樣稱呼吧,靈巧的轉了轉頭。
不是左右,而是調轉下脖子,他的頭轉了180度,我幾乎聽見了頸椎斷裂的聲音,非常清脆,接著他的四肢也同樣轉開來,整個身體像甲魚一樣翻了個身,迅速從旁邊跳進河裡了,而那些屍體和斷肢,也如同扔進水裡的泥巴,化開來,沉進了橋面下去了。
“你沒事吧?”我終於看見了紀顏熟悉的臉,一下蹲了下來,等腳稍微適應了下,才站起來。
“快去找老喻。”我終於能說出字來了,紀顏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路上我把看到的事情告訴他,紀顏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略微皺了皺眉頭。
“如果你看到的是老喻,恐怕也找不到他了現在。”紀顏說道,我想了想,倒也的確如此。
可是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事,老喻居然好好的,而且他還主動打來電話,詢問我們是否被雨淋著了。
這樣看來,我們只有再去拜訪一下他了。不過這次則是在他家裡。
老喻的家很質樸,家中只有他和妻子,女兒去前年去國外讀大學了,他年輕的時候與紀顏父親相熟,紀顏的父母雙雙出外探險的時候就讓老喻來為紀顏指導功課的,所以說,老喻到算得上是紀顏的啟蒙老師。
他很關心的詢問我們有沒有生病。知道無恙後鬆了口氣。
“夏季感冒也很厲害的,要當心,還是把溼衣服換下來,喝口熱薑湯,我這就叫老伴去煮。”說完,閃身進了廚房,紀顏望著他的背影,似乎若有所思,等老喻出來的時候,紀顏起身。
“喻伯,我真的很想知道當年修橋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幾個工人是怎麼死的,另外,我現在也很擔心您,這幾天您最好不要外出,尤其別去那橋。”
老喻聽完有些沉默,看了看還在廚房的妻子,對我們招招手,進了他的書房,書房裡古色古香,有很多的書畫名帖,另外還擺放了很多的獎狀,從年輕的時候得到的勞模到中年後的嘉獎都有。
“那件事情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噩夢。”老喻將門帶上,癱軟著身體做到乾淨整潔的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