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住此破廟,認識新的陌生的世界這個過程中,他以成年人的思維所感到的一種親切罷。雲帆繞至廟後,站在通往宋莊的泥道上,頗可看到仍于田間勞作的農人。望著將近收穫時節的稻穀,他覺得昨rì田間泥路的往返,找到了一些腳踏實地的熟悉感,是生長農村二十餘年的經歷,使他能辨認稗子禾苗,懂些膚淺的種植知識,聞到泥土味道時自然而然觸的鄉土情懷,此庶幾可緩解懷鄉病者之鄉愁。
遠處莊內炊煙裊裊時鐘老頭言要去宋莊一趟,雲帆便轉身回了破廟,看看不大的水缸存水不多,就提了破甕往活泉處取水,十數個來回後仍未裝滿水缸,他的yù存水洗洗身的念頭不得不因雙腳的疲軟而終止,只好歇了好一會。西天火燒雲時來到數rì前的小溪邊,找個及膝深的小水潭胡亂地洗了一遍,小溪流水清澈,洗刷時也見小魚蝦,但水淺不見大魚,雲帆不待身上水乾便套了衣褲準備往回走。聞聽得上游傳來童稚嬉鬧聲,想上前一探,看看夜幕垂下,抖抖腳底沙子後慢步回了破廟。
鍾老頭回返時雲帆正練習著用打火石點火,火花濺shè在木屑上,起了一絲火苗,努力地嘗試近二十遍後,眼看就要成功,鍾老頭的回來帶著一陣風,無情地將之扇滅,雲帆放下火石,埋怨道:“老頭,幹嘛去了?一回來就將火熄滅,你就不能輕點嗎,都一把年紀了還走這麼快。”
鍾老頭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呵呵一笑:“豆腐乾,很好的下酒物,今晚你小子有口福了,拿著,我來點火。”遞過豆腐乾,再從雲帆手裡拿了打火石,擦出火花,熟練地燃著木屑。雲帆看著這個熟練工生好火,不禁有些羨慕,火石很聽話,鍾老頭不愧是一根老薑啊。
沖涼洗去一半的疲憊,喝酒去掉剩下的一半,這是雲帆前世大學裡的經驗。一通忙活後,雲帆二人舒服地靠著禾稈堆,吃著豆腐乾,喝著劣酒,雲帆繼續著學生這個角sè,向鍾老頭請教些他自以為有用有趣之事,說及豆腐乾,鍾老頭道是宋莊某某家傳秘方云云,如何的值得一嘗,在雲帆喝酒時只吃些鴨脖子,花生米之類的人看來,家傳秘方吃不出來,反正味道不錯,粗糙地附和一兩句讚歎讚歎鍾老頭的眼光卻不能少。這酒入喉有火,一路燃著下肚,以至於舌頭麻,年輕者不免咳嗽幾聲以示不慣,鍾老頭一副年輕人仍需鍛鍊的表情,打個飽嗝,道:“看來米酒適合你多點。”雲帆不服氣地忍著咳嗽吞一口,忙嚼了豆腐乾,言道今天小口喝酒,rì後定能大碗對付。一時引來老頭的大笑聲,連連道了幾個“好”、“好”、“好”。
夏夜裡對著火堆喝酒,額頭冒汗身體輕飄這種暢意,不僅將白rì裡的疲憊掃清,還可以予人高歌的yù望。鍾老頭的酒葫蘆見底時,雲帆嘴巴幾乎冒煙,急忙灌了幾口水,平復胸間熱火。鍾老頭自言海量,此時也有了五六分醉意,推卻雲帆要求他打一套醉拳或醉棍的建議,清清嗓子道:“老頭我歌一曲,以乘酒興,如何?”
不待雲帆答應便站了起來,往前踱了幾步,歌道:
將進酒,net衫長安怒馬,杯輕莫負年少
將進酒,落落金陵,縱酒高樓放歌,百rì舫畫
將進酒,四十南江愁緒,抽刀莫斷,今朝明朝醉臥
歌聲有力,竄上屋樑,趕落一些灰塵。鍾老頭高歌一遍,有些意猶未盡,仰吞下最後一小口剩酒,大叫幾聲痛快,再次歌道:“四十南江愁緒,抽刀莫斷,今朝明朝醉臥。”雲帆亦面紅耳熱,跟著喊了幾聲“將進酒”後,問道:“想不到啊老頭,您老人家有如許文采,這歌不會真的是您寫的吧?”
“怎麼,我老人家就不能稍微出彩一次嗎?老子也曾年輕過,想當年,想當年吶……,想當年,老子能一頓吃掉一隻羊!”鍾老頭得意地答道,一副氣吞萬里如虎的氣概,但酒意上湧,一臉的紅sè與迷離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