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睡了。
果然,半夜的時候我被人推醒了,詹暉興奮地拉著我走了出去。月光透過他的鏡片折射出很奇怪的光芒,不過我來不及多想,跟著他走出去。
不遠處,依稀能看見那個熟悉的影子。和前幾天一樣,老人又再次走入河裡了。我和詹暉馬上跟過去,為了以防萬一,我們在腰間幫了條堅固的繩索——這也是詹暉包裡早就準備好的,甚至,還包括兩個微型氧氣瓶。
“你怎麼跟事先知道我們要下河一樣。”我拿著繩子問他。
“有備無患罷了,我經常四處走,一些工具總是放在身邊。”他脫了衣服,準備下河。
“難道氧氣瓶也算麼?”我忍不住嘀咕道。
“不摘下眼睛麼?”我問他。
“嗯,我視力很差。”他拿出兩盞頭燈,那種礦工用的,據說這燈在黑暗的水中照射距離也不錯。
河水有些微冷。但並不深,找了半天,我們終於看到那位婆婆居然還在朝水下走去。
她的腳步一如陸地一樣平穩,一動不動的朝深處走去。我們繼續往下潛水,我自認為水性不錯,但詹暉似乎要更好些,始終比我多一個身位。
幾乎到了河底,我們看到了。
七個老人,包括正在往下走的那位。
第七個人慢慢地走下去,蹲在一群人中間,開始哭泣。那種聲音伴隨著水流,漸漸送進我耳朵。就如同嬰孩的哭聲一樣。
詹暉用兩根指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那一群人,示意我好好看著。
七個人長的都一個模樣,彷彿一個人站在六面鏡子前,接著,她們站了起來,開始緩緩的消失,最後只剩下一個。
老人居然又開始緩慢的朝河面走去,一如既往的緩步,彷彿周遭的河水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我們也跟在她身後。
可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幾乎每往上走一步,她都在變化。
變的更加年輕。
老人,中年人,青年人,我和詹暉彷彿在看一幕快速倒帶的人生電影,雖然隔著不近,而且燈光微弱,但老人的個頭的變化還是很明顯的。
在接近河面的時候,她開始變成一個小女孩了。
我忽然感覺到,她還會變化。
老人,不,應該說那個小女孩的頭髮開始慢慢脫落,一縷縷的髮絲朝我這邊飄過來了,像黑色的水草,身材越發變得矮小。
離開河面的時候,她已經只能爬著了。
我看見一個嬰孩搖晃著爬出了河面,發出嚶嚶啼哭聲,消失在河對岸的夜色裡。
“這就是冥河既代表死亡,也象徵重生的意思?”我探出頭,大口的呼了一口氣。
詹暉在我前面,背對著我沒有說話。
我不耐煩地將手拍在他肩膀上,把他身體翻轉過來,這才發現他的眼鏡被河水沖掉了。
那不是一副普通的眼鏡,或許我早該猜到,有一種眼鏡表面看過去和普通的無異,但其實可以遮蔽後面的不同色彩效果。
詹暉的左眼球的眼白部分有一塊很明顯的紅色斑跡。他蒼白的臉帶著笑容看著我。
“該叫你什麼?詹暉?還是詹起軒?”我冷笑著問他,但其實浸泡在河水中的我身體更冷。
“我知道瞞不了你多久,你和你父親很像,都很細心,只不過太容易相信人了,這是致命的弱點,你放心,我對你沒有惡意,如果要害你,機會多得是。”他嘲笑了我一生,彷彿已然看透了我心中的一點恐懼。說完,轉過身遊向岸邊。
我們兩個脫去裝備,坐在河沿上。四周安靜的滲人,涼氣從毛孔裡侵入血液,在炎熱的夏季裡,這種寒冷本不該有。
“二十年前,我孤身一人尋找冥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