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都是膽羅,出船寧帶一根針,回家不載陳姓人喲。’老人唱完了,這才低頭對我們說。
‘我是住在河對面的船工,這一帶有規矩,出船定帶一根針,回船不載陳姓人。’
‘哦?不載陳姓人是因為陳沉諧音吧,可是為什麼要帶一根針呢?’我好奇地問。
‘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告訴你為什麼要帶一根針。’老者抬起頭望望淫靡的天空。
‘這一帶地勢不好,加上非常荒涼,所以也就沒去修橋,自然就多了我這樣的擺渡人,以前河對面的村子還算熱鬧,大家要出去趕集看戲採買貨物都得靠我們船工雙手搖過去,有些人世世代代都是吃河面飯,河邊生,河邊長,即便死了,也要讓家人葬在河岸邊上,這是我們的命,雖然辛苦,卻也活的下去。
出船的人水性都好,這是當然的,可是隻要是第一次單獨出船,老人們總交代,身邊帶好一根針。我問為什麼,他們總是嘆氣搖頭不語。
我第一次單獨出去,也很歡喜,只是對這根針有些看不大起,可是既然長輩說了,自然點頭稱是,便將針別在褲腰帶裡,時間長了,自然也就忘卻了。
直到有一天,也是這樣的日子,七八月間,暴雨連這幾日,大家都出不了船,沒了收入,坐在家裡發呆,好不容易雨停了半晌,我趕緊推船出河,等著人來。
果然,那天生意旺的很,中午出去的,到了天擦黑的時候已經過了十幾躺了,我幾乎沒歇過,雖然累,卻心中高興,一來有了生計,二來覺得自己的本事幫了人。
我剛準備回去,卻被一個年輕人叫住了。
他身材高大,不過天色已經灰暗,我看不清他容貌,一身讀書人打扮,手上還提著一口皮箱子,腳踩黑皮鞋,我瞧他眼生,更斷定他不可能是本地人。
‘帶我過去吧。’年輕人在身上摸了摸,掏出錢,我瞅了下,已經超過了雙倍的船錢,剛想接過來,忽然想起來還未問他。
年輕人居然姓陳,我有點懊惱,擺擺手說不渡了。
‘你要是不渡,這天已然黑了下來,這十里八地的一個人也沒有,難不成我還要走回去不成?姓陳又怎了?難不成姓陳的都一輩子不要渡河麼?為什麼這個年代還有你這樣封建迷信的人啊。’他有些生氣,大聲斥責著我,接著又在身上掏了掏。
‘拿去!’他居然又多拿了些,我猶豫了下,那時候人年輕,天不怕地不怕,那裡管得了這麼多,只是想著總是要回家的,多帶一個人有何不可,一手接過錢,就讓那人上了船。
我載著他,朝對岸劃去,可是心裡多少有點不安,原本熟悉的水路居然有些陌生起來,只恨不得能來一陣大風,將我一下吹到對岸,早些回家了事。
船到河心,兩人攀談了下,原來這個陳姓年輕人居然還是個讀過大學的秀才,而且是來這裡採集民風民俗的,並且帶了一箱子書來教化這裡的孩子,聽了他這話,我也忍不住對他敬佩起來。
可是沒想到,離岸還有幾里的時候,真的開始下雨了。
雨勢來的非常大,不消片刻,我的船裡也灌滿水了,風也吹得厲害,只是不把我朝岸邊吹,而是往河心吹,我頓時慌了手腳,年紀輕,還從來沒遇見過這種事情。
‘船家,現在怎麼辦啊?’年輕人大聲喊道,可是口齒不清,含含糊糊的,估計是雨水衝進了嘴巴里。
‘你抓牢住船,我想辦法!’我叮囑他,心中卻忍不住恐懼起來,雖然撐船時間不長,但知道這樣的風雨下,一旦船撞到凸起的石洞,我們必定要落河,別說是這秀才,就是我也不見得能遊的出來。
果然,還沒等我說完,船就翻了過來,我和年輕人都落進水裡,水流重重地拍在我身上,肉痛的厲害,嘴巴,鼻孔都灌滿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