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許多個靜夜裡,寤生閉眼躺在床上,腦中卻是無比的清醒。隔了一扇緊閉的房門,一方幽暗的天井,在那暗夜最深處,是一抹孤傲的身影。
在這寒索的深夜,誰為誰輾轉反側,誰又為誰獨立天明。
只是那一步,他們誰也不肯踏出。
不過是咫尺的距離,中間卻像隔著江海,江海里奔騰的,是時間的洪流。於是就這樣彼此望著,內心卻反而恢復了平靜。因為儘管隔著江海,彼此心頭的那個人卻一直站在對岸並不曾離開過,只要一抬眸就能望見。
這樣就夠了吧。她安於現狀,他不提前事。只在這樣的夜暮中彼此望著心中的依靠,求得一個現世的安穩。
所以,已經足夠了。
雍正五年的暮春,紫禁城裡又開始了三年一度的選秀。寤生倚在庭前的躺椅裡,一邊閉眼曬著太陽,一邊聽小竹坐在她身旁閒聊選秀的結果:封了多少嬪、多少貴人、多少常在。
眉間微跳,她緩緩睜開眼:“你是說,有一個被封為謙嬪?”
小竹做針線的手頓住,思索著抬起頭:“嗯,小竹去領東西時聽內務府的一個小太監說的,就是叫‘謙嬪’沒錯。”她見對面的人眸色幽暗清冷,心裡有些擔心,剛要開口,見主子又閉上了眼,神色也一派平靜,還以為自己剛才是看錯了,便繼續低頭繡花,不再說話。
“還有別的新鮮訊息嗎?”寤生問道。
小竹想了想:“哦,對了,前段時候三阿哥被皇上逐出皇宮了,現在被十二爺管著。”
寤生不自覺蹙眉:“可知是為了何事?”
小竹搖搖頭:“這個小竹也不清楚,只聽說是三阿哥‘年少放縱,行事不謹’的原因。”
寤生雙眉緊蹙,便不再問。
午後陽光溫暖,暖風和煦。寤生因無睏意,遂起身在院裡活動,走了兩圈,瞅見院門口落了一地的紫荊花,便拿了笤帚出去。小竹這一年下來也習慣了,因此並未阻攔。
“雲姐姐你看,這裡好多樹,原來這宮裡還有這麼幽靜的地方!”
“你看,那邊有人……”
寤生聽見清脆的說話歡笑聲由遠及近,抬眸瞅了一眼,見是兩個極年輕的女子走過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小丫鬟,無動於衷地又低下眼簾,繼續將滿地落英掃在一處。
“喂!”其中一個女子皺了皺眉,走到她面前停下,將她打量了一番,氣呼呼地道,“你是哪處的宮女?見了主子為什麼不行禮?好大的架子!”
寤生彷彿沒聽見一般,兀自掃地。
“哎呀!我的鞋子!”女子腳背被笤帚掃到,驚呼一聲跳開去,也就越發氣得狠了,轉頭對跟隨自己的宮女道,“你們是做什麼的?!主子受了委屈還無動於衷嗎?!”
兩個小丫鬟剛進宮不久,很想立功,一聽這話就撈了袖子走上去。
“住手!”小竹聽到不對沖了出來,擋在寤生面前,惡狠狠瞪著那幾個人,“誰敢?!”
“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了?!”另一個同伴也走過來,冷眼瞅了寤生和小竹一眼,瞥向一旁的丫鬟,“連個高低貴賤之分都沒有,還非得讓我吩咐不成?!”
一個小丫鬟揚手就對著小竹臉上扇了過來,寤生眼疾手快一把拉開小竹,伸手就捉住了小丫鬟的手腕。一個小擒拿,只聽“咔嚓”一聲,立刻就響起一陣殺豬般的尖叫,只見那個小丫鬟的右手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軟下來,竟是脫臼了,面前幾個人臉上頓時慘白一片,那個丫鬟更是沒過半刻就兩眼一翻痛暈了過去。
“混賬!”剛才發號施令的女子又驚又怒又怕,但也絕不甘心,指著另一個丫鬟道,“還等什麼?!”
那丫鬟戰戰兢兢上前揚手揮來,寤生剛抓住她的手腕,就聽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