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筆寫起來。
這都吃不完?寤生也蹙了眉,難道是康熙胃口不好?他每日操勞國事,每頓最多也不過吃兩小碗米飯,怎麼會連這麼一小碗燕窩粥都吃不下?莫非是他最近身體有什麼不適?
她鼓起勇氣輕聲道:“皇上您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要不要召太醫瞧瞧……”
康熙筆下微微一頓,隨後不慌不忙地將這份摺子批完,擱下筆看向她,挑了挑眉:“怎麼,你擔心朕?”
寤生心頭一跳,垂眉頓首:“皇上是一國之君,整日為國為民操勞忙碌,子民為皇上龍體掛懷,也是應盡的本分。”
康熙忽然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眸色未明地瞅了她半晌:“這麼說你也不過是在履行作為朕的子民應盡的本分?”
寤生本就是個吝於表達的人,此刻康熙問這話豈不是要讓她非將心裡話說出來不可了?咬了咬唇,雖然覺得彆扭但終是開口:“回皇上,不全是……寤生是真心希望皇上能身體健康。皇上身體若不舒服,寤生怎能不擔心?”
康熙勾唇一笑,眉間漸漸舒展,“朕身上很好,最近胃口也不錯。只是這會兒不餓,所以你先幫朕吃掉一半,朕先把這最後一份摺子批閱完。”又指了指几案對面,“你坐那兒。”說完不再理她,翻開摺子看起來。
寤生無法,在几案對面的炕沿兒坐下,默默吃粥。果然是御膳,還真是美味,不過她仍是小口吃著,若是擱平時,這麼一小碗還不夠她幾口的。
康熙批完奏摺,將筆隨手丟進了裝著清水的筆洗裡。寤生忙將碗推到康熙面前,想掏絹子擦拭羹匙才發現又忘了帶——自來這裡後她總記不住要每天帶著絹子。
“你不把湯匙給朕,讓朕怎麼用膳?”
“皇上,還是換一個吧……”
“不用,朕突然餓了,等不及。”
“額……”寤生十分無奈地將湯匙遞給對面的帝王。
帝王接過湯匙,目光無意落在匙沿上,微怔了一下,隨即似笑非笑道:“這是紅色紫茉莉製成的吧,難怪色澤這麼紅潤鮮美。”眸光在她臉上無意流連而過,然後端起碗吃起粥來。
寤生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臉頰頓時緋紅一片。在心裡將自己罵了無數遍:怎麼能每次都這麼糗?!抬眸見康熙吃完了粥,便忙站起身,將空碗收在托盤上:“皇上,寤生告退了。”
康熙看了她一眼,從懷裡掏出一塊常用的鍍金懷錶遞給她:“這個拿去,天天戴著,省得你常忘了時辰。”
寤生從帝王手裡接過還帶著他體溫的懷錶,輕輕笑道:“謝皇上。”開啟表蓋拿到眼前仔細瞧了瞧,看著熟悉的錶盤指標,不禁喜形於色,“真好。有了這個就方便多了。”
康熙很喜歡看她開懷笑起來的樣子,宛若舒雲飄過清風縈繞,心情也跟著舒適暢然。他展顏而笑:“夜了,你今兒也累了,歇著去吧。”
“是。”寤生低眉行禮,又忍不住道,“皇上也請早點歇息,熬夜對身體不好。”
康熙眸中笑意更濃:“朕知道了。”寤生這才退了出去。
“丫頭……”許久過去帝王低低嘆了一聲,看著手中的摺子,腦海裡卻浮現著剛才她那純淨的笑容以及體貼的話語,自言自語道,“想得你一句真話還真不容易……”但至少,自己在丫頭心裡終是佔了一隅的位置。
康熙忽然失笑:自己這個皇帝在某些方面還真是失敗啊!
丫頭和老四的事,他當然知道;但是他更清楚的是:丫頭在他身邊,什麼都握在他手裡,他是否放手全憑他的意願。老四是他的兒子,近幾年長進了許多,令他越發滿意;可是丫頭是他願意真心去疼的,是他在千帆閱盡之時內心可以觸到的唯一溫柔乾淨的東西——這樣的丫頭,他還捨不得放手,最起碼現在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