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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數日,京城傳來訊息太后病重,皇帝下令起程回京。十日未見,太后似乎蒼老了很多,臉色臘黃憔悴,額上的皺褶就像刀刻上去般深,說話有氣無力。
朱祐樘跪在榻前,聲音低沉嘶啞:“皇祖母,孫兒不孝,您病重也未能在榻前服侍您。”
“哀家聽說你前幾日在南海子失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又是未央宮那個賤婢想要害你?”
朱祐樘眉頭微皺,他想盡辦法瞞住此事,卻還是被太后知曉了,遂撒謊道:“不是。是孫兒和嫿嫿去深林裡狩獵迷路了,費了幾天時間才走出林子。”
“你不必哄哀家,哀家雖病著,心裡可亮堂著呢。一定又是那個賤婢乾的好事。”太后忽劇烈地咳嗽起來。
朱祐樘忙撫著她後背順氣,滿臉擔憂:“皇祖母,您別再操心孫兒的事,孫兒已經長大,會保護自己。”
張嫿倒了一杯水,喂到她嘴邊,關切地道:“皇祖母,先喝口水。”
太后就著她的手喝了幾口,喘了一口氣說道:“哀家沒事。那個賤婢沒死,哀家還捨不得閉眼。”
朱祐樘臉色黯然,喂她喝完藥,等她入睡後,方和張嫿輕手輕腳地離開。
“皇祖母的身子越來越不濟了。父皇只來過一回,再沒有踏足過仁壽宮。”張嫿嘆了一口氣,“太醫說皇祖母是鬱結於心,病情才會加重。可父皇到現在都不肯原諒皇祖母。”
朱祐樘幽深的雙眸蘊著幾分怒意與哀傷:“在父皇心中,萬氏居然比皇祖母還重要!”
張嫿心下嘆氣,連太后都不是老妖婦的對手,他們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回到慈慶宮,兩人徑直去了書房,朱祐樘靜下心坐在紫檀長案前批閱奏章,張嫿則歪在美人榻上看畫本,旁邊琺琅大甕裡放著一座雙龍戲珠冰雕,滿室瀰漫著清涼的水汽。
“咚”一聲輕響,張嫿手中的畫本掉落在地上。朱祐樘抬眸望去,卻見她不知何時睡著了,搖頭笑了笑,長身而起,輕輕地抱起她走到內室將她放在榻上,修長晶瑩的手指拂過她臉龐,雙眸閃過一抹黯然,將她留在身邊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張嫿醒來時窗外已是暮色四合,伸個了懶腰,翻身下榻,只見朱祐樘坐在燈下專注地寫字,不由頑心大起,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後,湊到他耳畔大喊了一聲。
朱祐樘手一抖,紫毫筆掉落在白紙上,添了凌亂的一撇,好好的一幅字瞬間被毀了。
張嫿絲毫沒有做錯事的意識,笑嘻嘻地從後面抱著他,眨了眨眼問道:“累麼?我給你揉揉肩膀。”
朱祐樘頗有些無奈地道:“你別搗亂,我事情還未做完。”
“我哪有搗亂?你只管做事,我只管揉肩膀,互不相干。”張嫿振振有詞地反駁,又揉了揉他肩膀,頗有些諂媚地問道,“舒服麼?”
朱祐樘淡淡地“唔”了一聲,摁住她雙手,柔聲道:“乖乖坐到一邊看書,等我忙完,用過晚膳,帶你去看攬月樓看星星。”
張嫿聞言極爽快地答應,想了想,又問道:“你想吃什麼?我去廚房做。”
朱祐樘眼中閃過一抹戲謔之色,湊到她耳邊說了四個字。張嫿聞言小臉瞬間似煮熟的蝦般紅彤彤,扭身一溜煙兒奔出門。
朱祐樘低低地笑了一聲,心情極好,已經成親幾個月了,他的小妻子居然還像個未出閣的少女般動不動就臉紅逃走。
張嫿親自下廚做了四個菜一碗湯,裝進食盒,哼著小曲來到書房,剛跨進院子,遠遠地便看到窗戶上映著兩道相擁的身影。
她心頭一跳,放輕腳步走到窗下,豎著耳朵傾聽屋內的動靜,似乎有女子小聲的啜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