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嫿點了點頭,聽話地閉上眼。她昏睡了整整兩天兩夜,現下清醒得很,哪睡得著。
到了半夜,她聽到一聲極其壓抑的咳嗽聲,身旁的朱祐樘翻身下榻,輕手輕腳地走出去。
“咳咳咳”東暖閣傳來一聲聲低沉的咳嗽聲,似鐵捶般一下下擊在張嫿心中。
過了很久,朱祐樘才回到臥房,輕手輕腳地上床躺下。
張嫿隱隱聞到一股腥甜的味道,心中一慟,眼角滑落冰涼的液體。
如果他不將金蠶絲背心送給她,他就不會受到如此重的傷,如果不是她大意,就不會被老妖婦抓走關到水牢裡,連累他傷勢加重。
朱祐樘聽到身邊輕微的響動,歉然道:“我把你吵醒了?”見她滿臉淚水,不由緊張地問道,“為何哭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張嫿搖搖頭,見他唇角猶沾著一縷嫣紅的血跡,顫抖著手替他拭去,眼淚流得越發兇了。
“乖,別哭了。”朱祐樘吻去她頰邊的淚水,柔聲道,“有周謹在,我不會有事。”
張嫿哭了一會兒,抱著他的手臂默不作聲,心中對萬貴妃的恨意又添了一層。
微蒙的燭光下,朱祐樘雙眸亮如星辰,唇邊噙著一縷微笑,輕撫著她綢緞般光滑的長髮,輕聲哄道:“乖,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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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皇帝率著眾人浩浩蕩蕩地回京。太后聽聞朱祐樘遇到刺客受傷,又是心疼又是大發雷霆,要求皇帝一定要揪出幕後兇手。
皇帝事母至孝,唯唯諾諾地答應,奈何刺客沒有留下一個活口,想查也查不出來。
太后臉罩寒霜,冷冷地道:“這還用查麼?除了未央宮那位,還有誰能做得出這種滅九族的事情?”
皇帝解釋道:“母后,此事與貴妃無關。祐樘出事之後,她比誰都著急,還私下出銀子替龍興寺的菩薩重塑金身,替祐樘祈福積德。”
“糊塗!”太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檀木桌,痛心疾首地道,“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肯清醒過來?祐樘可是你的親生兒子,他這些年來出了多少意外,你這個做父親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忍心看著他受那個毒婦的迫害?”
皇帝垂首道:“母后,貴妃真的是無辜。”
“無辜?”太后滿臉怒容,厲聲道,“若不是哀家親自看護著祐樘,不敢有絲毫大意,祐樘能平平安安地長大麼?宮中冤魂無數,萬氏雙手沾滿血腥,別告訴哀家你一無所知。當年紀淑妃到底是被人毒死還是暴病而亡,你我心中清楚。”
皇帝眼簾微垂,平靜地說道:“紀淑妃的事情是兒臣對不起貴妃。”
“你……”太后見他冥頑不靈,氣得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罵道,“你是不是非要氣死哀家才肯罷休?”
石竹忙上前輕撫著她背替她順氣,輕聲道:“太后息怒!”
皇帝有些後悔,忙道:“母后息怒。”
太后撫著胸口,嘆道:“若不是放心不下祐樘,哀家早就追隨先帝而去,何苦留在世上礙你們的眼。”
皇帝惶恐地道:“母后息怒。兒臣錯了。”
太后平一平胸中的怒氣,望著他依然清俊的臉龐,忍不住問出了心中憋了幾十年的話:“萬氏有什麼美,就這般讓你神魂顛倒?”
皇帝猶豫了一下,答道:“兒臣在南宮做人質時,所有奴才都不敢接近兒臣。只有貴妃對兒臣不離不棄,兒臣這輩子都不會辜負她!”
太后噎住,半晌,方寒聲道:“哀家今兒把話撂在這裡。祐樘是哀家一手拉扯長大,是哀家的心肝寶貝,誰敢傷害他,哀家拿命跟她拼。此事若查明是萬氏所為,哀家絕不會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