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搭在絲帕上,凝神把脈,過了片刻,稟道:“太子,太子妃不必憂心,太后傷心過度才會暈過去,並無大礙。”
朱祐樘神色微松,說道:“皇祖母剛剛吐了一口血,要緊麼?”
“微臣會開副方子,太后服藥後便不會有什麼大礙。只是太后年事已高,切忌情緒激烈,更不可惹她動怒傷心。”周謹取出金針,在太后“神門”“少商”兩處穴道各紮了一下。
須臾,太后睜開雙眼,皺眉咳了數下,想起石竹的慘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神色哀傷。
朱祐樘哽咽道:“皇祖母,您醒了!”
太后一字字地道:“你還沒有登上皇位,哀家絕不會閉眼!”
朱祐樘心中一痛,含淚說道:“皇祖母,您保重身子。孫兒絕不會辜負您的希望!”
太后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是哀家的乖孫兒。”微微頓了一下,聲音透著無盡的淒涼與哀傷,“石竹跟了哀家一輩子,現在慘死,你命人替她收殮,去宮外接一塊墳地,好好將她安葬!”
朱祐樘答道:“皇祖母即便不吩咐,孫兒也會這麼做。”
太后點點頭,疲憊地道:“你們都退下吧。哀家想休息一會兒。”
朱祐樘等三人遂行禮退了出去,周謹開了一副藥方交給聞訊趕來的沈蘭曦,告退離開。
張嫿拭了拭眼角的淚痕,向沈蘭曦道:“蘭娘娘,有勞您照顧皇祖母。”當著奴才們的面,她不能亂了輩分喊她“姐姐”。
沈蘭曦溫言道:“太子妃言重了,這是我份內之事。”
朱祐樘唏噓地道:“石嬤嬤不在,皇祖母一時之間會有諸多不習慣,還請蘭娘娘多陪皇祖母說話解悶。”
沈蘭曦低垂著頭,輕聲道:“我會的。”
朱祐樘道謝後,攜著張嫿離去。沈蘭曦抬起頭,靜靜地望向窗外,眼中滿是苦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了,方拿著藥方出門煎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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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竹死後,太后整日哀傷,神情委頓,身子每況愈下,最後病倒。張嫿,朱祐樘每日都會到仁壽宮侍疾,陪太后說話解悶,想法子逗太后開心。而皇帝卻只是派了個奴才來問安,自己卻和萬貴妃日日飲酒作樂。
太后嘴上不說,心裡卻又添了幾分傷心,病勢時好時壞,一直纏綿病榻。
朱祐樘知道她是心病,幾次懇求皇帝去看看太后,皇帝卻一口拒絕,且為了補償萬貴妃,又大肆起用了萬氏黨羽,整個朝廷幾乎都是萬貴妃的天下。
不得不說萬貴妃這一仗贏得很漂亮,她查出下斷魂花之人是太后,卻故意栽到朱祐樘身上,她知道朱祐樘與太后感情甚深,會心甘情願替太后背黑鍋,事實也如她所料,只是最後關頭,太后自己向皇帝坦承了一切,皇帝當然不可能懲治太后,因此心中對萬貴妃感到萬分愧疚,對她更是千依百順。
經過此事,太后已不可能再對萬貴妃構成威脅,而皇帝亦已猜到太后之所以下毒手多半是為了朱祐樘之故,心中遷怒於他,已動了廢太子之念。
太后纏綿病榻,皇帝不但不來侍疾請安,反而下令起程去南海子,名為避暑,實為狩獵遊玩,並命太子,皇親貴胄及文武大臣隨行。
清晨,浩浩蕩蕩的隊伍出了城門,道路平坦而寬闊,草叢間籠罩著一層輕煙般的白霧,天際朝霞流光溢彩,似一匹絢麗的蜀錦鋪陳開來。
馬車十分寬敞奢華,紫檀美人榻,紫檀嵌螺鈿茶几,鎏金琺琅香爐,糕點時令水果,應有盡有。
張嫿掀開鵝黃色撒金紗簾一角,興奮地望著郊外的景色,雖然眼前一片白霧朦朧,什麼都看不清,可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就像一隻離了金絲籠的鳥兒般雀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