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的原夫叫做權老實,雖然粗笨,倒是一馬一鞍,沒有別個婦人分寵。誰想賽崑崙替未央生做事,把我奸騙
上手,強娶過去。他丟了自家妻子終日去走邪路,教我獨守空房。弄到精力衰微,應付不來,又到遠處去躲
避差徭,不管家人的死活。這樣的薄悻男子,我為甚麼跟他?’弟子聽了,知是豔芳,不覺大怒,拔出利劍
掀起帳子,把兩個殺了。然後點起火來,搜尋財物,約有二千多金都被弟子取來,任意揮霍,濟了無數的窮
人。請問師父,這兩個男女該殺不該殺?這一注錢財該取不該取?”
孤峰道:“殺也該殺,取也該取,只是不該是居士殺,不該是居士取,恐天理王法上還有些說不過去,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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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陰陽二報定有所不免。”賽崑崙道:“人情痛快即是天理昭張,有何說不去?”我做一世賊,不曾弄出事
來,難道為這項銀子就犯了王法不成?”孤峰道:“居士不要這等說,天理王法兩件事都是一絲不漏的。沒
有一個不報,只是遲速之分。報的速的倒還輕些,報的遲的,忽然發作起來就當不起了。那和尚既犯了姦淫
,那婦人既犯了私奔,天公自然會誅殛他,難道少了雷神霹靂,定要假手於人去殺他不成?就作要假手於人
,天下人個個有手,為甚麼不去假他,單要借重你一個?難道只有你這手是殺得人死的不成?大權不可假人
,太阿不容旁落,殺人的大事,天公能主持,使有罪之人依舊被有罪之人所殺,豈有付之不問之理。所以將
來的陰報定不能免,或者比殺良善之人不同,最略輕些也不可知。居士這樁事業既然做了一生,料想你的大
名是沒有一個衙門不知,沒有一個官府不曉得了。你偷來的銀子雖然濟了窮人,別人不信,只說你藏在家中
,少不得有個尋著你的日子。你往常所得的財物若果然藏在家中,還好送去買命,只怕濟窮人的銀子一時追
不轉來,就有性命之憂了。所以將來的陽報定不能免,只怕發作的遲,比初犯罪孽略重大些也不可知。”
賽崑崙平日原是些狼器的人,只因性子不好,人人懼怕他,所以善言不入於耳。如今聽了這番正論,就不
覺動了悔過之心,不消強逼,他竟有個反邪歸正的意思。就對孤峰道:“弟子所做的事,原不是正人君子所
為。只因世上有錢的人自家不肯揮霍,所以要去取些出來,替他做幾件好事,只想為人,竟不想著自己。照
師父說來,弟子作惡多端,陰陽二報都是不免的了。但如今從此回頭,可還懺悔的去麼?”孤峰指著頑石道
:“他之作孽比彼還重得多。只因一心向善,就感動了天心,把還債的女兒都替他收他回去,這是你親耳聽
見的話,不是貧僧附會出來的。即此一推,懺悔得去懺悔不去就知道了。”
頑石見他有向善之心,不勝之喜,就把自己叄年前不受師父教訓,肆意妄行,後來報應句句合著他所言,
不可不以小弟為鑑。塞崑崙定了主意,就拜孤峰為師,削了頭髮,立志苦修二十年,成了正果。與孤峰、頑
石一同坐化。
可見世上的人皆可作佛,只因被“財、色”二字縛住,不能跳脫迷津,超登彼岸。是以天堂之上,地廣人
稀;地獄之中,人稠地窄。上天大帝,清聞不過;閻羅天子,料理不來。總是開天闢地的聖人多事,不該生
女子、設錢財,把人限到這地步。如今把這兩句《四書》定他罪案,道:
始作俑者,其為聖人乎?
評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