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琛真的還是把韓景宇當個孩子一般,輕輕的拍著他的背,說一些安撫的話,韓景宇此刻一句都聽不進去,他閉上眼縮在沈琛的懷裡,拼命平復著那在一瞬間湧上心頭的血腥場面。他想跟沈琛天長地久,卻忘了自己從前惹下的那些是是非非,只要他現在在武漢,鄔兆翎都決計不會放過他,不說鄔兆翎,就是從前他跟著喬越他們一路得罪過來的人,又有哪個是會放過他的?一個人的時候,韓景宇從來沒有怕過的,可是現在,沈琛的聲音縈繞在耳畔,韓景宇卻害怕的發抖。
沈琛被韓景宇的胳膊勒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直到很久之後,韓景宇才鬆開抱著沈琛的手,沈琛望著他發紅的眼眶,用指腹磨了磨他的眼角,輕輕的嘆了一聲,“你怎麼又要哭了?”
韓景宇扯了扯唇角,沒有反駁。在沈琛眼裡,他大概永遠都是那個只會虛張聲勢的可憐蟲,只是這樣也好,也好……
沈琛把車停好,牽著韓景宇下了車,兩人回家的路上看了一個穿著黑白工作裝的女人,行色匆匆的從巷子裡走出來,一隻手握著手機,擰著眉有些不耐煩的在衝對方發牢騷,她太專注了,以至於沒有看到從巷子口走進來的沈琛跟韓景宇。
沈琛跟韓景宇卻是看到她了,這個女人對他們來說都不陌生,韓母的乾女兒,只是出了社會的女孩大都少了本身的靈氣,加上臉上有厚厚的脂粉,韓景宇第一眼以至於差點沒有認出來,等到那女人走了之後,韓景宇還扭過頭去看了一眼。
沈琛怕他難過似的,手指悄悄的勾住韓景宇的小指,然後合掌按了按韓景宇的掌心。
韓景宇轉過頭就撞入了沈琛那一雙看起來一眼就可望穿的眼裡,彎唇一笑。
“不值得。”沈琛說。
什麼不值得?為那個女的傷心,不值得。
韓景宇自然知道沈琛要表達的意思,他同樣回握沈琛的手,亦是十分依戀的姿態。他傷心什麼?又有什麼可傷心的?再難過的事,那也已經被時間撫平了,他只是在此刻略略的有些惆悵,也許,沒了他,這個女人能好好的陪著韓母……至少,能夠比他做得好吧?
沈琛怕韓景宇傷心,拉著韓景宇進了家門。
韓景宇被沈琛牽著走進去,不知為什麼,他回頭望了一眼幾步開外的房子,那幢房子好像沉浸進了一張老舊默片裡,斑駁模糊的再也看不出回憶裡的模樣了。也許在他的回憶裡,這副黑白的光景才是永久凝固的。
跟沈琛在一起的時候,韓景宇連做飯也不用,沈琛在還沒有去國外的時候就已經會做飯了,做出來的東西悅目又好吃,只不過從前的時候,沈母覺得一個男生會做飯,不是什麼太光彩的事,就很少再讓沈琛進廚房了,現在屋子裡只有他們兩個,沈琛讓韓景宇坐在沙發上,開了電視給韓景宇看,自己在廚房裡忙碌。
這才像是一個家吧?韓景宇想。可是,他已經不習慣被人照顧了,就算照顧他的那個人是沈琛,他也覺得,一個人閒著的時候,心裡空落落的很,目光也總是從電視上飄開,落到隔著一扇玻璃門的廚房裡,那裡映著一道影兒,是沈琛忙碌著的身影。
電視上放的是什麼韓景宇一點都不知道,他坐在沙發上,雙腿並著,一雙手放在腿上,正襟危坐的模樣叫人想笑。
沈琛在廚房裡,從冰箱裡拿出來的魚早就死去很久了,內臟被全部剖掉了,只有發白的血肉,沈琛兩手抓著凍的堅硬的魚放到水龍頭下,溫熱的水從指隙間滑過,慢慢將凍得堅硬的魚解凍了。颳去鱗片的魚皮慢慢變得柔軟,被人的手掌一捏,就陷了進去,魚的肚子已經空了,只有發白的血肉和堅硬的魚刺,沈琛也在出神,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也許是在想坐在外面看電視的韓景宇,也許什麼都沒想。
死去的魚被溫水解凍,彷彿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