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換做是鼎,”乾清帶著不滿,卻又字字吐得清楚,似是恨的咬牙切齒,“青衣奇盜可以偷齊州府的青銅鼎。如此巨大,偷走卻毫不費力。你有沒有想過,你做了這麼多贗品,他可以……偷全部。”
寂寥巷道,寒風乍起,雨雲已悄然掩月。
月色即消,燈籠映著廂泉的清秀的臉,他面上喜怒哀樂表情皆無。
“依你之意,他將一萬根全部偷走,回去找個地方慢慢鑑別,總有一個是真的?”
“是一萬零二根。”乾清插話,瞪眼等著廂泉辯駁。
“鼎可以整個偷走,但筷子不可以。到時,戒備在庸城府衙後院,一萬根全部排開,能排滿整個院子,如何去偷?掃在一起,打包帶走?”
“他會不會提前做好標記?”
“不會。守衛森嚴,生人未近犀骨分毫,如何標記?工坊連夜秘密趕製,對,還多虧你夏家出錢。”
廂泉一副嘲笑的樣子,繼續向前走去。乾清知道,廂泉只有三種表情——笑,不耐煩,沒表情。
笑也分種類,如今的掛在他那張冰塊臉上的,便是嘲笑。
乾清很少被人嘲笑,自身惱怒卻無可奈何。
“材料呢?材料會不會有異?比如真品遇水下沉,贗品上浮?”
廂泉頓了一下,猶豫片刻,顯得沒有底氣。
“我親自試過,放在水裡,全部下沉。”
“贗品會不會不怕火燒?”
“除了真金,萬物怕火焰。二者都遇火成灰。”
“燃燒的氣味會不會有異?”
“皆為骨制,氣味相同。”
“色澤呢?”
“都不會掉色。”
“青衣奇盜會不會設計圈套,讓你去把真品找出來,他再搶走?”
“我不知道哪個為真。”
“真的除了細看,別無它法?”
“別無它法。”
乾清見廂泉如此回答,早就氣極,他一連問了這麼多問題,也該死心了。
“我也知,你對我的做法不放心,可是這如何去偷?眾目睽睽之下,他要把兩根筷子完全正確的挑出來,實屬難事;隨後在一群優秀守衛監視下,把東西順利帶走;還要在城裡幾天躲過搜查,最後想辦法出城。”
乾清啞口無言。
青衣奇盜不可能把犀骨偷走,除非他把全衙門的人都殺光。
“那麼,細看分辨,需要多少個時辰?”
廂泉算了一下:“一萬根……三、四個時辰。”
乾清想了一下,從戌時開始偷竊來算,就算青衣奇盜躲在房間裡一根根細看,全部看完,天都亮了。
想到此,乾清舒了一口氣。
廂泉提燈取罩,看了一眼其中的燈油,有些憂心。
“火怕是要燃盡,是我疏忽了未多取些燈油。只是路還未走完,我回去取,隨後再巡。”
乾清道:“直走向正北是去下一街,不過如果你要燈油,向西走不遠,上星先生的醫館也可取。”
“醫館夜半可開門?”
“開。上星先生整夜候診,可借燈籠。如今,你可以吹熄了它。下個轉角沒有街燈,更加黑暗,到時候再點燃。”
廂泉的白衣在夜晚是那麼明顯,衣袂在風中舞動飄動,如同仙人入世,頗具出塵之味。乾清想到此,不由得偷笑。若真有他這樣行事怪異的仙人,定然又是天庭奇景。
赫然間,遠處傳來一身野貓的叫聲。
乾清嚇得一哆嗦。
那猛然一嗓子,叫聲異常的響。貓叫的古怪,明明早已過了發情的時節。
此時,廂泉為了省些燈油,熄了燈火,一縷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