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過年我和爺爺也要包餃子,到時咱們換著吃。”沈嬌點著毛茸茸的腦袋。
后街的集市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熱鬧許多,路兩旁排了兩道長長的隊,好些老鄉都將家裡多餘的糧食拿了出來,準備換些錢過年。
還有幾位老鄉面前擺著血淋淋的豬羊肉,牛肉是絕不會有的,豬肉也很少,農民家裡口糧少,頂多也就養一頭豬,到了年終時,便將養得肥壯的豬賣給收購站換錢,一口豬換的錢可是一戶農民家庭一年到頭最大的收入了。
家裡孩子上學,走人情,買油鹽醬醋布等生活用品的錢都得從這頭豬身上擠出來,是以,養豬的農民是不會捨得殺了豬吃的,基本上都是整頭賣給了生豬收購站。
羊肉卻是比較多的,因為羊吃草,不吃糧食,只要勤快點,一家養上幾頭羊是沒問題的,到過年時不僅可以賣錢,自家還能吃上幾口。
沈嬌注意到有個攤前的老人不同於其他攤主的喜氣洋洋,哭喪著臉,不住地唉聲嘆氣,面前擺著的羊肉也要比其他攤位少好些,且還瘦得很,都是骨頭。
“叔,你那丟的三頭羊還沒找著呢?”旁邊一位中年漢子關心問道。
沈嬌認識這位中年漢子,正是那位賣米給她的攤主,後來沈嬌又上他那買了幾回,同這位攤主也熟了,知道他的村子離農場並不遠,十幾裡的路,姓劉,沈嬌稱他劉大叔。
苦著臉的老漢嘆了口氣,抹把眼淚道:“沒哩,我起早貪黑地伺弄了五頭羊,本想著過年多換些錢好帶我家柱子去城裡看病,哪知道……”
老漢眼淚漱漱地流了下來,泣不成聲,全身上下都籠罩著悲傷。
“嗚,我可憐的柱子哩,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撐一年?嗚!”老漢似是想到了傷心事,抱頭痛哭起來。
劉大叔恨恨地啐了口:“呸,讓我知道是哪個王八犢子在咱村偷東西,非得削死他!”
沈嬌被老漢的悲傷弄得眼睛也酸酸的,不由走過去問道:“劉大叔,這位大爺是出啥事了?”
083生蛔
劉大叔一見她,擠出幾絲笑意,嘆息道:“他孫子總是肚子疼,鎮裡的衛生所說是肚子裡有蟲,只是衛生所沒藥,得上城裡的大醫院去才能有藥,可等帶了孩子上城裡,醫院裡的大夫都去掃廁所了,也沒個大夫看病,有人就出主意說得去省會,那裡的醫院還能有大夫看病!”
柱子爺抹了把眼淚,啞聲道:“去城裡的錢都是借的,全花完了,我就尋思等這幾頭羊賣了錢,帶我家柱子上大城市看病,可現在五頭羊最肥的三頭讓人給偷了,只剩下兩頭瘦羊,這小偷是要絕我孫子的命啊!”
柱子爺說完又開始痛哭起來,旁邊的其他攤販俱都聽得義憤填膺,有人嚷道:“這小偷也在咱村偷了糧食,我二叔家就丟了十斤白麵,才從磨坊磨回來的白麵,當天晚上就讓人給偷了,我二嬸心疼得滿嘴是火炮,飯都咽不下去!”
“我們村子也有人丟了高粱玉米。”
“還有我婆娘新買的二斤糖,路上就讓人摸了。”
“這小偷可真可恨,要讓逮著,定要扒了他的皮!”
……
這些攤販七嘴八舌地說著自己村子裡遭賊的事,時間大都是臘八前幾天,也有人是這幾天丟的,沈嬌心中一動,與馬紅旗交換了眼神。
沈嬌知道馬紅旗定同她想到一塊了,孫毛蛋家裡的那些來歷不明的肉和糧食。
馬紅旗用眼神示意沈嬌不要在這裡提這事,沈嬌暗暗點頭,她看了眼還在痛哭的柱子爺,嘆了口氣,衝他說道:“大爺,我換您的肉吧。”
柱子爺的羊肉其實並沒有旁邊劉大叔的羊肉肥美,瘦得很,大都是骨頭,可沈嬌還是決定在他這兒買了,就當是幫幫這位可憐的大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