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子,都快三十歲的人了也沒有姑娘願意嫁到他們家去,可就是這樣一無所有的人家,還是幫他們從瘋餓狗嘴裡搶了他們阿父的屍骨回來,不管如何,他們謝家也是要感恩的。
這事謝慧齊讓大郎帶著二郎去了,還帶上了她給他們阿父浸的那兩壇藥酒。
大郎二郎去之前,她叮囑他們,“那魯先生看著陰森,但人卻是好的,定不會收你們的錢,你們想個法子把錢留下,莫要讓他知道。”
“阿姐放心,我知曉怎麼辦。”大郎淡淡回道。
“我聽阿兄的。”二郎只管點頭,唯他阿兄馬首是瞻。
謝慧齊微微嘆了口氣,讓他們去了。
這時候,謝慧齊的還禮也一家家送過去了,怎樣做能飽腹又好吃的飯菜,看著四季樹上掉的東西做些孩子愛吃的零嘴,還有種冬菜需要注意的事項和能做的防護,能說的謝慧齊都說了……
外邊的事都安排妥當了,周圍接著蔡婆子也到家了。
蔡婆子病得很重,在守了她三天,老大夫把他珍藏多年的老參也拿出來後,才把命吊回來,蔡婆子醒過來後知道他們要護棺進京,她怕她這老東西一路給他們添負擔,偷偷尋死了兩次。
第一次她尋死,下地去拿剪刀的時候被紅豆發現,謝慧齊知道後守了她一夜,跟她說了半夜勸解的話,但不管用,第二夜她摸進了廚房要拿刀,被守在裡面的阿菊發現了,硬是被阿菊拖著抱著回了屋。
蔡婆子哭得雙眼都不見淚光,她朝阿菊道,“你就讓我死了,我就是個拖累啊,我老了什麼都幹不得了,喝藥還費錢,讓我死了吧,死了就太平了。”
謝慧齊已被驚醒,她裹著披風站在門口,靜靜地聽著家中的老婆子說自己費錢要死的活,說到最後,就是隻要有飽飯吃就萬事無憂,對世間一切感情都懵懵懂懂,不知情深情淺的阿菊都急了,她結巴著跟蔡婆子辯,“姑,姑娘說你死不得,就是死不得,死了大家都要哭,不好,婆婆你不,不要這樣,姑,姑娘眼睛要哭瞎了。”
蔡婆子一聽,哭的聲音更大了。
謝慧齊聽她那嘹亮的哭聲,倒是笑了。
看來老大夫的人參確有用,再好生養一段兒,也就養過來了,老參現在還剩一大半兒呢。
隨後她揚手叫了也出了屋門的大郎二郎到身邊,一邊牽著一個,慢悠悠地進了蔡婆子的屋子,站到床前,就著那點都看不清人臉的油火跟躺到床上哭的婆子道,“你就是尋死,死了,我也要給你備個棺材,拉到京中去,我們在阿父面前發了誓,一家人到哪兒都是要在一塊的,沒有誰死了就扔下不管的道理,婆婆好好想想,是活著帶著我們去京裡趟那龍潭虎穴,還是死了睡在棺材裡輕輕快快地去那京裡。”
蔡婆子一聽那龍潭虎穴的字眼心中就一驚,眼皮不停地跳,她抬起頭來不停地看著大姑娘和大郎二郎,這可是她的姑爺小姐最後的一點命根子了,他們年紀這般小,進了那步步險惡的京中,身邊沒個妥貼人豈不是沒幾日就要被人撕了吃了?是她糊塗了,於是一會兒她就不哭了,扶著床鋪奮力地坐了起來,跟謝慧齊道,“姑娘,老婆子現在餓了,您叫阿菊去給我熱口飯吧。”
“我這就去。”阿菊蹲門口候著呢,一聽這話,在黑夜裡麻溜地往廚房那邊跑去。
“二郎……”謝慧齊手一動,二郎就已經知意地脫了鞋子往蔡婆子的床上爬。
婆婆雖然不是親人,只是個下人,但對二郎來說,只是一個自己命都可以不要也要保護他的人,他爬上床就把自己鑽進蔡婆婆的懷裡,給他們倆都蓋好被子之後抬起臉問她,“婆婆,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要我了?”
蔡婆子剛停下的淚又掉了,她伸出滿是粗糙紋路的老手摸著小郎的臉,“我哪捨得,你就是婆婆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