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府邸的榕樹年紀快比長亭還大,長得茂密高展。站在樹冠俯視王府,有種科舉考官居高臨下監督考生的視角。
王府地副廣闊,前院賓客盈門,整個王府的下人都傾巢而出都忙得腳不沾地。
偶爾也會有手忙腳亂做錯事掉隊,那打翻碗盞的侍女嚇得泣不成聲。主事嬤嬤王嬤嬤氣得直戳她腦袋,罵道:“這點事情都做不好,這要是耽誤了六皇子大婚,十條命都不夠你陪的。”
六皇子府中原沒有這個年紀的嬤嬤,是宮裡怕大婚之日過於忙亂,派了好些宮女嬤嬤過來。
這宮女面容稚嫩,想來也是剛入宮,不知怎麼得廚房人多擠來擠去,就碰到了空置的陶紅色碗盞,嚇得手足無措。
好在王嬤嬤是個精幹的人,快速得召人把另一批為預防意外的備用拿了出來。
“先忙完了今晚再跟你算賬。”王嬤嬤用力擰了下宮女的耳朵,才放手走開。
那小宮女見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也顧不得身上疼痛,又被人急匆匆叫去忙著別的。
六皇子簫齊越偕嘉和郡主行過各式禮節後,又站在原地不動,不往前也不往裡,像是在等人。
長亭看得心焦,這宮裡的禮數怎麼沒完沒了?
正在長亭納悶又要有什麼禮數時,果然看到門口儀仗高起,一位白髮皺皮,身矮體寬的老太監穿著暗紅色長袍拿著玉軸柄明黃錦緞,後面還跟著一長列隊伍悠悠走過前廳。
嚯,長亭感嘆,好大的排場
“皇上的賞賜已經送到了,”長生殿掌事公公秦鬱,把拂塵往左手臂彎輕甩,“其餘的等明日六殿下和王妃一同入了宮,陛下和皇后娘娘自然另有賞賜。”
說著老橫枯縱的手向前伸入,把簫齊越和嘉和郡主的手扣在自己兩手間,笑著說:“皇上和皇后素來器重六皇子。”
連忙有官員湊上來拍馬屁陪笑:“是啊,各位皇子中還是嫡出的六皇子和九皇子最得皇上寵愛,金陵城內又有誰不知六皇子德才兼備,自然也得皇上和皇后的器重。”
許是這太監年紀大了面部肌肉就容易下垂,長亭總覺得他笑起來皮笑肉不笑得讓人不舒服。
而簫齊越自始至終都保持淡淡的微笑。
長亭跳下榕樹,隱了身影站在人群中,靠得近了也看不出他臉上神色到底是帶著何種情緒。
秦鬱臨走前目光掃視一圈四周,王府中各官員紛紛下腰行禮,沒人注意到他眼下轉瞬的複雜之色。
禮成后皇妃入後苑靜候,由從府中帶來的隨行丫鬟和王府中新配的丫鬟共四人在一旁。
等簫齊越回到內室繼續走流程規矩的時候,嘉和郡主已經以人太多不自在為由,只留了個母家丫鬟在身邊。
他注意到屋內窗前微開,原只以為是嘉和覺得屋內悶。
又窗前擺放的紅棗花生桂圓距離擺放,已經瞭然大概。
心中對這個小時候相處過一段時間的妹妹又無奈又好笑,還帶著點對這兩位膽量的微微崇敬之情。
這個日子都敢過來,還就躲在新房的窗底下
當然,他指得不是長亭。
長亭此刻站在後窗旁,觀察這位剛剛從房中溜出來躲在窗下的黑衣人。
心想如果她沒跟著簫齊越的腳步而早點來,講不定能看到屋內這郎情妾意,籌劃私奔的經典一幕。
屋內熱鬧沒人在意燈下黑,黑衣人沒趁機逃走反倒直直盯著屋內,眼神中既有擔憂也有情切。
長亭原想給他讓個位置。
雖然對方看不到自己,但是自己站在這兒還是有點煞風景。
卻注意到黑衣人手中還捏著半包包著粉末的紙袋,而屋內嘉和郡主接過酒杯遞過去前悄悄拿指尖擦了下杯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