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耀欽扁著嘴難過地搖了搖頭,卻忍不住眼角流露出笑意:“現在後悔?晚了!老嚴已經黏在你身上了,分也分不開,甩也甩不掉,趕也趕不走,你恐怕要消受上個幾十年了!”
☆、兩個爸爸
聽說卓揚要回去裡島;交往一年多的朋友們都十分捨不得。大家相約吃了一餐中國菜,當作是為他踐行。白人小子本尼喝了好多酒,面孔紅得像頂了兩顆熟透的大桃子,抱住卓揚肩膀沒完沒了嘮叨著,說等到假期的時候一定到裡島去看望他;還囑咐卓揚幫自己找個有本事的武術大師;好好求教一下中國功夫。
聚會結束之後;外面下著迷濛小雨;卓揚揮手送別朋友們;獨自撐傘沿著小街步行。行人來來往往;面孔身形都隱藏在花花綠綠的傘下,那些傘的顏色被雨水沖刷得鮮豔嬌嫩;彷彿青磚路面上開出的一朵朵圓形小花。
一個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時隱時現,遠遠尾隨著卓揚,腳步聲淹沒在雨絲間,淅淅瀝瀝。
走著走著,卓揚似乎被什麼東西絆到,踉蹌了一下,隨即蹲□去。男人猛地跑出兩步,又生生剎住了,他不確定那天開車衝出去時兒子有沒有看到他的臉,不敢貿然現身。
按說當時四周昏暗,車燈雪亮,迎著光望過來,應該是看不清任何東西的,更何況事出突然,只有匆匆的一閃而過。可要面對的畢竟是親生兒子,有哪一個做父親的願意被孩子看到自己兇殘又冷血的一面?
遲疑片刻,男人將線帽向下拉了拉,仔細遮蓋好包裹在頭上的紗布,這才躲在大傘底下,假裝隨意經過。
誰知他剛剛靠近,還來不及偷眼檢視清楚兒子的狀況,卓揚就自己站了起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極“湊巧”地投到了他身上,禮貌地詢問道:“先生,請問你知道這條街叫什麼名字嗎?我扭傷了腳,想打電話通知家裡人來接我,可是……”他攤了攤手,露出了一個對自己的智商很無奈的笑容。
男人一瞬間愣住了,十幾年來,第一次近在咫尺,親耳聽見兒子說話,他幾乎有種落荒而逃的衝動。木然站立了老半天,才肢體僵硬地抬手指了指卓揚身背後的路標。
卓揚一拍腦門,自嘲地哈哈笑了起來:“我真是糊塗。”
男人呆呆看著卓揚給家人打著電話,其間目光時不時停留在自己臉上,真誠而溫和,沒有一絲猜忌之色。
確認對方並未認出自己,男人試探著提出:“你……既然你的腳扭到了,不如我扶你到旁邊的咖啡座休息一下吧?”
卓揚欣然應允:“那麼為了表示感謝,我請你喝咖啡吧。”
這主意讓男人喜出望外,他很自然地將這種親近感歸結於血緣的關係,父子連心,縱然分離十年,也終究無法割斷。
待到坐定之後,侍者送上了熱氣騰騰咖啡,卓揚主動挑起話頭問道:“聽你的口音,是裡島人嗎?”
男人趕忙點了點頭,卻沒說話。
卓揚很開心地笑道:“那真太巧了,我也是!怪不得剛剛看到你的時候覺得那麼親切。”
“你覺得我親切?”男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臉孔無意識地偏了偏,躲進陰影裡,“你……你都沒有被我臉上的疤嚇到?”
卓揚驚訝地瞪大眼睛:“怎麼會!有個疤痕修飾,才更有男子漢的味道,一看就是有經歷有故事的人。我很羨慕啊!”
沒想到會從兒子口中聽到這樣的稱讚,男人有些難為情地笑了笑,又忽然想起什麼:“你年紀這麼小,是來澳洲留學的嗎?”
卓揚有些為難地思索了一下,坦白道:“不怕被你笑話,其實我是和養父吵架,跑出來的。”很快他又露出了輕鬆的表情,“離開家之後才知道養父都是為了我著想,所以現在我們又重新和好了,你知道,青春期總是不自覺有點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