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就發現妝妝澄澈的瞳子蒙上一層哀傷的霧氣,多使人心疼,可又無從安慰,她不問,她不說,只是在生活上相互做伴。友誼有時候真是搞笑。
最初對以法迦的感受,最簡單不過友誼兩字,只要覃蒂雲回憶的她通通回憶了一遍,認真去掀開往事,她真心覺得疼,整個曾經都在疼。直到她明白,一開始她也敞開了心扉於他,只是她並不曉得那就是喜歡,多麼純粹的喜歡,不要等待,只要你我同在。她嘲笑過他渾身的女氣過於娘,他說教她總是不成熟太敏感,冷戰和吵架後他們會笑得更真。她無比懷念當初,可惜再也回不去。若是以法迦找到了她,他定是變本加厲跟她鬧了,她寧願現在就跟他鬧得轟轟烈烈,而不是她一個人逃亡在外,孤獨寂寞空虛冷。
當然,妝妝待覃蒂雲比親妹還親,會在大街上行走時毫無芥蒂地攬起她的手臂,熟人見了難免笑說“喲,你們姐弟兩感情不錯呀!”或者是“早上好,母子兩又出來逛街啦,今天以純打四五折哦。”會一起爭論陳翔和李俊基哪個比較好看,在覃蒂雲一口咬定李俊基更加迷人帥氣便羅列出N多理由時,她就大罵云云是賣國賊,怎麼不支援一下國產呢!覃蒂雲懶懶地回答,我是法國人。會一起相互抱著取暖才睡得著,而隔日必定有一人睡在地上或者半懸空在床沿。
從小到大,陶絲妝只有一個夢想,就是要當聞名中外的心理學家。覃蒂雲嘗試過勸她,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並且還嘲笑她的夢想太俗氣了。問起覃蒂雲的夢想,她會驟然沉默下來,其實她也有過很偉大的夢想,但它跟那場車禍一樣碎得一塌糊塗,再不願提及。看起來是無慾無求,只是無慾無求已到達一種境界。現在還敢做的夢,就是靜靜等待以法迦,再一次與他相遇……
接到來電的陶絲妝整張臉像看到鬼般蒼涼了下來,猛地握緊了覃蒂雲的手說:“不好,白鏡快死了!我要去救他!白鏡不能死,不能死!”
眼見著對方差點把指甲都陷入了覃蒂雲的手心,痛得她連喊:“不會不會的,你先別激動,你再激動的話死的就是我了,你的指甲快把我的手弄流血啦!”
“哦哦。”陶絲妝恢復了一絲絲冷靜,然後又情緒高漲了起來,“云云,我們一起救白鏡!馬上!立刻!快點!神速!”
“好好好,花白鏡現在在哪裡?他發生什麼事了嗎?我們要不要先報警?”
“荷榭街三十七號棉花樹下。”
正是晚上下班高峰期,公交車上塞滿了人。而兩個匆匆忙忙的人焦急地左竄右跳,終於等來一輛車卻是人滿為患,個個被擠得前凸後翹。
不知是上天註定還是人為捉弄,就在上車這一關鍵時刻,一個人被生硬地擠了下來,一個人勉強擠了上去卻也是緊緊貼在邊門上,彷彿下一秒公車就會爆炸掉。兩雙焦急的眼睛隔著一扇玻璃,相相凝望。
陶絲妝衝著外面大喊:“云云,坐下一趟008公交!我等你!”好不容易從丹田凝聚出來的話,用盡了她一生的力氣,可她並不知道聲音早已擴散在空氣中,湮沒在人流人海的囂雜中。
望著她張張閉閉的口型,覃蒂雲抬高了頭顱邊跑邊往路邊靠,怎麼也聽不到她所說的話,急得團團轉,神情慌亂地在車海里搜尋著,攔上了一輛計程車。
荷榭街三十七號棉花樹下,覃蒂雲將這十一個字在心中唸了千遍萬遍,只祈禱別走錯了方向,能在陶絲妝最需要人的時候幫上她一把。
夜簾黯淡,剪一寸星光也安慰不了兵荒馬亂的時代。
覃蒂雲瞻望長空,永遠深邃迷離的天堂,給了她最大的勇氣,該來的總該來,那就做最壞的打算盡最大的努力去面對。只是,在到達目的地必經的幾十分鐘裡,她難受得不得了,心心念唸的是陶絲妝要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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