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季明月關心則亂,只聽到了前半句“命抵命血償血”。
他好像忽然就明白了這姑娘為什麼要以如此慘烈的方式交出生命,甚至還在自殺前,認認真真地洗了個澡。
她要去做一些看起來很蠢卻很正確的事。
她要復仇。
生命於她而言,就是強迫和暴力創造出的意外。所以她要剖心挖肝,要放出體內流著的骯髒的血,要質本潔來還潔去。
要乾乾淨淨地,還清這場孽債。
“海哥,愣什麼呢,快喊護士,救人!”季明月再度捂住步金秋的脖頸試圖止血,與此同時目光落在床頭的按鈕上。
連海彳亍。
向來殺伐果斷的冥府府君此時卻兩難起來。
步金秋知曉他的身份,此事非同小可。
他看這姑娘的模樣,跟他不像是同類,也並不能像他和小季那樣,自由行走於陰陽兩界——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有人,或者有鬼,曾和步金秋暗通款曲。
從私心上說,最好的安排,是等步金秋死後下到陰冥再細細盤問。但他不忍、也不能見死不救。
天人交戰片刻,連海最終選擇邁開步子,走向床頭。
然而就在此刻,他看到步金秋彷彿違反地球重力一般,身子逐漸上升。她雙腳懸在半空,不住掙扎、踢打,染血的白襪在季明月手背上蹭出一道道觸目的血紅。
——季明月竟然握著姑娘的脖子,將人整個提了起來!
“小季!”
說好救人的!小季怎麼回事?連海嚇了一跳,忙奔到旁邊。
有幾滴血濺在了連海手上。
指尖的血珠提醒他,這抹紅的主人並不是步金秋,而是季明月。
季明月卻充耳不聞,像沒有靈魂的空殼,只收緊五指,捏得步金秋一聲嘶啞慘烈的嚎叫。
他不知何時將步金秋手上的刀片奪了下來,也正因此,手心被劃出了個口子,又長又深,表皮翻了出來,幾乎能看到裡面的脂肪組織。
“小季你怎麼了?”連海關心的同時也拉住他,否則照他這個掐法兒,不消半分鐘,步金秋要交待了。
小季剛才也說過——陰冥亡魂無權干涉陽間生死——如今他竟然幹出這影響陰陽時序的事。
“醒一醒!”連海疑惑於季明月的反應,側身只看到他一對綠眸。
極其純粹的綠色,似翡翠,卻又充滿極其邪惡的殺氣。
綠眸的中央,倒映著連海驚愕的臉。
回憶如潮,連海心中掠過一種駭然的念頭,暗自剋制著發抖的胳膊:“你不是小季。”
鬼和人一樣,在接近真相的時候,會憑本性說出讓那個自己極端恐懼的物件:“你是……是半鬼……”
那個百年間一直纏繞在他心中的、如噩夢一樣的名字。
似乎是感知到連海對自己沒有惡意,這個如機器人一般的“季明月”扭過頭去,專心對付步金秋。
步金秋再是練家子,男女畢竟有別,若單拼力氣,她斷然不是“季明月”的對手,此時動一下要呼三口氣,眼珠也充血變成紅色,幾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