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洋女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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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想到的是,到了第三天,楊坊忽然親自來了縣衙。
“逸軒,事情有變。”剛在簽押房坐定,楊坊便皺著眉頭說,“洋槍隊的兵費,只怕有麻煩。”
“怎麼?”關卓凡吃了一驚,“是一時募不足款項麼?”
“倒也不是募不足,只是那邊……”楊坊用手往東的方向指了指,“讓我把募款的事,先停一停。”
東面,自然指的是縣城東大街上的道臺衙門了。這麼說,吳煦在洋槍隊的事情上,有了變卦。
“原來是這樣。”關卓凡有一樁好處,就是每逢大事有靜氣,當下不動聲色,輕聲問道:“啟翁,可知道是為了什麼?”
“聽說,是在上海的林下大老們,對洋槍隊這件事,有不同的想法。”
關卓凡明白了。林下大老,是楊坊一個委婉的說法,本意是指致仕退休的高官,所謂“退居林下”的意思。眼下滯留在上海的大員雖然不少,但大多卻不是真正身在“林下”——有的是赴任或者述職的途中,道路為戰火阻斷,不得不暫居於此,有的是做官的地方,為長毛所佔,只能無事閒居,更有的是喪城失地,從長毛的兵鋒底下逃到這裡來的。他們的手裡雖然一時沒有實權,但影響力極大,吳煦只是一個四品道臺,對他們的意見,不能不有所顧忌。
關卓凡在心裡盤算了一會,知道這件事還是得先見過吳煦,把情形弄清楚了,自己才好有所主張。於是送走了楊坊,坐上官轎,直奔道署。
吳煦自然知道他的來意,延入內室,沒說話,先嘆氣。
“唉,逸軒,這是真正想不到的事情。”他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說,“在上海的幾位大老,都覺得用洋人來打仗,於理不通,於禮上亦有悖,是萬萬不可行的事。”
關卓凡心中冷笑:到了這種時候,還在糾纏理和禮,倒不如請他們去到長毛的軍營,講理講禮,看看能不能說得李秀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話不能直說,只是淡淡地問了句:“吳大人,不知是那幾位大老?”
“反對最力的,是原任的江督何桂清何大人,奉旨接任江西學政的彭大人,還有已經致仕的禮部侍郎孫大人,其他的人,也以他們的馬首為瞻。”吳煦無奈地說,“逸軒,守上海,是以你為主,可是何大人的話,咱們做屬下的,也不能不聽。我不是跟你過不去,實在是夾在中間,為難的很!”
吳煦這話,聽上去是兩面都不想得罪,但行為上卻露了馬腳——既然停了楊坊的募款,便等於說是寧肯得罪關卓凡,也不願拂逆了這班大老的意思。
“吳大人,”關卓凡提醒道,“何桂清早已經革職,屬下不屬下的,好像也談不上。”
“逸軒你說的雖然不錯,不過咱們江蘇的薛撫臺,到底還是何大人提拔的——”
何桂清是雲南人,道光十五年的進士,翰林出身,官運極紅,四十一歲就當上了兩江總督,風頭一時無兩。然而太平軍攻破和春的江南大營時,他在常州坐擁重兵,見死不救,可等到太平軍開始逼近常州,他卻又怕了,藉口要到後方去籌餉,意圖先行離城而走。常州的耆紳,攀轅跪香,不讓他走,他的親兵小隊居然開槍,共打死了一十九人,到底還是出了城。
等到常州一破,咸豐的聖旨也到了,何桂清“革職,交部議處”。
照例,既然被革了職,應該自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