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眼睛像你,真好看。”
……
命運,是否在開玩笑?
九年前的雪夜,喜悅與滿足,歷歷在目。
九年後的今夜,當第二個與他骨肉相連的小生命降臨人世,這漫天細雪亂拂衣,他的心,卻遺落了一角。
空洞的,無法填滿。
屋子裡,幾個精炭小火盆燒得正旺,烘得人暖呼呼的,絲毫不覺冷。秦瑤琨壓根兒不存有避嫌之類的念頭,湊在桌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水盆裡的小肉團。
剛剛出世的嬰兒緊閉著小眼,膚色嫩紅,只是有些皺巴巴的感覺,看不出五官美醜,下身平,是個女嬰。接生婆子用襁褓包好之後,抱到床邊。秦瑤月筋疲力盡,強忍著倦意,睜著紅腫的眼,貪婪地看著女兒。
秦瑤琨拉過一張矮凳,坐在床頭邊上,手指輕輕摩挲女嬰肉嘟嘟的小臉蛋。他指上有繭,幾下子就在那小臉蛋上弄出了一小片淺淺傷紅,看得秦瑤月心疼不已,忙叫他住手。
“你姐夫呢?”
秦瑤琨依依不捨地縮回手,也覺奇怪:“呃?他不在麼?”
正說著,掛在內寢間門上的珠紗簾輕響叮咚,江致遠走進來,旁邊的婆子與丫鬟隨即齊聲向他道賀。
江致遠擺了擺手,讓她們先出去自行領賞。
秦瑤琨很不滿這人姍姍來遲,道:“姐夫去哪了?”
江致遠不理他的質問,看了一下女兒,便對秦瑤月說道:“廚房裡燉了參雞湯,你先睡會,養好了神,再起來喝。”
秦瑤月溫溫順順地唔了聲。
秦瑤琨在一旁聽著,眉頭鬆了又緊,緊了又松,顯然心裡正糾結得很。
江致遠見狀,笑了笑,輕輕抱起開始咿咿呀呀的女兒,放到他手裡,讓他幫忙先抱出去給奶媽餵奶。
秦瑤琨雖然看江致遠不爽,但對這個軟綿綿的小可愛卻是含在嘴裡也怕化掉地疼愛著,同時也意識到自己不該再繼續呆在這裡當他們夫婦二人的大燈籠,於是接過小女嬰,笑道:“姐,你好好歇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嗯,你快些回家吧,替我與爹說一聲。”秦瑤月輕聲道。
秦瑤琨點點頭。
出了房門,雪花隨風撲面,秦瑤琨冷不防打了個顫,隨即與所有見著了雪的鳳京人一樣,瞪大眼睛,驚歎——
天啊,下雪了!
潔白的雪花一朵朵飄舞而下,落地無聲,悄然之間,漸漸為房屋、樹木、花草等披上一襲清冷淨雅的素衣。
他快行數步,走入漫天細雪中,默默體會書上所言的紛紛雪積身的奇妙感受。
及至院門,忽見一個穿著青布僕服的下人跌跌撞撞地跑過來,秦瑤琨一眼認出那是平日在大廳裡負責接待來客,端茶遞信的小廝之一,便揚眉輕喝:“慌什麼?!”
那小廝衝著秦瑤琨躬身行了禮,也不回話,撒腿就直接往院子裡跑去。
秦瑤琨暗道怪哉,江家歷來制條謹嚴,下人一向循規蹈矩,這般失禮,實在是少見,也不知出了啥事……
想了想,他轉身往回走。他人高腿長,又是習武之人,幾步就跟上了那小廝。到了房門口,他也不進去,想著若無大事,再走人亦不遲。只是未料,那小廝開口第一句便將他震得心亂如麻,彷彿置身泥沼之中,進退不得。
一簾之隔,小廝驚喜不定的聲音清晰地迴盪在他耳邊——
“四少爺,小少爺……鈺小少爺回來啦!”
父子見
江府前堂,一幅意境清遠的山水墨畫高懸於正牆之上,其下襬有香案,兩側雁翅排列的桃木几椅俱是清漆淺塗,紋理宛然。數盞靈鶴銅燈默銜閃灼芝光,插在瓊窖青瓷瓶中的疏枝紅梅,豔不奪目猶自開,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