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凡間,三月初三也是“春浴日”,是洗浴潔濯的“上巳節”。
碰上佳節,加上天朗氣清、惠風和暢,謝玄當然要拉著容樓一起去趕廟會。二人意興盎然,只見一路上商販雲集,熱鬧非凡。眼見精緻麗人們身著繡羅衣裳穿梭於人群中,個個嬌笑連連;不少文人雅士集聚在秦淮河岸朗聲舒懷,紛紛觴詠連篇;河裡停滿了香船遊舫,載的都是些達官貴人、大商巨賈的家眷,他們坐在船舫裡早早佔好位置,只等著看不久後就要進行的快船比賽。
容樓、謝玄二人正準備也湊到河岸邊好瞧個仔細,卻見正午的陽光中一位犀利少年向他們疾奔而來。
他袒胸露乳,兩爿排骨隱約可見,明明穿著一襲上好錦袍卻衣不蔽體,只歪七扭八地堪堪掛在身上。他面板蒼白,面頰上映著觸目的兩砣胭紅。陽光將他的影子蜷縮於腳下,使他看起來幾乎象白天出來遊走的鬼魅。衣袂飄飄間他不斷絆倒,卻又很快站起來繼續向前衝,目光中一派傲慢,似乎根本瞧不見旁人。
容樓定在原地,直愣愣地幾乎看呆了。
“小心!”一邊的謝玄話剛說出口,“砰”得一聲,那少年便已硬生生撞在容樓身上。容樓倒沒什麼,那少年卻一個趔趄,應聲倒地。
容樓忙伸手想去扶他起來,卻不小心碰到他裸露在外的肌膚上,觸手只覺滾燙,脫口驚道:“你怎麼這麼熱?”
那少年也不回答,只蹙眉輕吟了一聲便翻身站起。看他的神情分明對摔倒在地一事根本不以為意,倒是因為容樓的一次碰觸反應極大。
起身後,那少年先是目中似含無限慾火地瞧了一眼容樓,而後左右踉蹌了幾步找準了重心才又向前疾奔而去。
被他那麼一瞧,容樓一瞬間心猿意馬,手足無措。待定了定神後,他才心道:這少年到底怎麼了?
前面的路人見那少年疾奔而至都或側身避開,或一笑了之。
容樓轉向謝玄,問道:“看他衣著打扮似乎是大戶人家的公子,怎會淪落到這副狼狽模樣在大街上亂跑?“
謝玄望著已經遠去少年的背影,道:“我認得他,他是衛家的公子。”
容樓不解道:“我剛才碰了他一下,感覺他好熱。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生了什麼怪病?”
見他一臉迷惑,謝玄道:“他這副模樣只怕是‘五石散’吃過頭了。”
容樓有些擔心道:“‘五石散’?聽起來象是一味藥。他有病還在街上亂跑,想是頭腦已經燒糊塗了。”而後又面露憐憫之色道:“任由一個病人在大街四處亂跑,他家裡人實在不該。他們本應該好好照顧他才。。。。。。”
謝玄搖頭打斷他道:“他沒病又何需照顧。等藥勁過去自然就好了。”
容樓疑道:“沒病為何要吃藥?”
謝玄想了想,道:“‘五石散’這東西食用少量可以令人體力旺盛、精神爽朗、氣色紅潤,量多些則可微薰忘憂,如墜幻境,直達極樂。”說到這裡,謝玄故意壓低了聲音,道:“只是也不能吃得太多,不然就算再溫文爾雅之人也會變得火暴膽烈,面板觸覺萬分敏感,情慾亢奮。。。。。。”
聽到這裡,容樓皺了皺眉頭,道:“剛才那少年看來是吃多了。”轉念又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倒覺得這‘五石散’不是什麼好東西,感覺和害人的毒藥沒什麼區別。”
謝玄嘆了口氣,道:“有沒有毒我也說不清,只是目前大家都覺得沒什麼,只要吃寒食,喝熱酒,多行散,衣著貪涼些就可讓藥性散發掉而不至於自傷。吃多了容易上癮算是他唯一的缺點。”
容樓疑道:“你知道的這麼清楚,難不成也經常吃?”
謝玄笑道:“以前吃過幾次。不過感覺那種快樂被五石散所限制,實在太不自由,不是我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