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家,偏偏不在乎聲譽,才及笈,便是個女惡霸,就算不是他,誰又敢娶她?她行事大膽,那麼多男寵,可她卻是處子之身。
周芷清想要辯解。
她那時候年紀小,性子傲,不是什麼男女情,實則是……貪玩啊。她就是覺得那些生的眉清目秀、性子靦腆的公子哥兒很可愛,逗弄他們很有意思,誰讓他們各個都是迂腐的老古板呢,連句話都不敢和她說,恨不得摸摸手就和貞節烈女一樣要死要活的。
但迎著嚴真瑞那瞭然於胸,似笑似嘲的眼神,周芷清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只能認錯:“那時候小,不懂事……”
下巴都要戳到胸口去了。
可見做人要厚道啊,一旦有了汙點,那是一輩子都洗不清的。
嚴真瑞沒什麼情緒的嗯了一聲,忽然問:“你可是捨不得京城?”
當然捨不得,畢竟這裡有她的親人有她的家。
周芷清愣了下,謹慎的回答道:“還好吧,從前一直住在這裡,只覺得這裡的每一條街道,每一個店鋪都是看慣了看膩了看厭了的,一直想往更遠的地方去看看,可是爹孃不讓。現在有了去外面遊玩的機會,又覺得有點捨不得。這裡畢竟是生我養我的地方,真的要離開了,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就覺得,心像是被撕成了兩半一樣,有一半要帶走,另一半卻要留下……”
嚴真瑞低低的應了聲,突然笑道:“你還真是小孩子。從未出過遠門的人才會這樣,也不怪你,誰讓你是深居簡出的閨閣女子。我七八歲就離開京城,十六七年了,幾乎遊遍了江山大半,成年後又一直待在西涼邊陲之地……在哪,只要住的安生,都是家。”
周芷清側臉看著他。
他生的英挺俊秀,溫文儒雅,如果不是他動輒發怒,其實他就和京城普通的世家公子沒什麼區別。
只是,他雖是貴妃所出,又盡得聖上喜愛,但身為皇家子孫,也有許多的不得已吧。畢竟,皇帝也不是個好相與的,用人朝前,示盡天恩,一旦不用了,便成了廢子一枚,皇帝必會除之而後快。
天家,哪有什麼親情、天倫可言。
他小小年紀就背井離鄉,縱然人前尊貴,可私底下,也不過是個離了爹孃的孩子。周芷清眼神不自禁變的溫柔,一臉崇拜的道:“王爺年少英才,當真了得。”
嚴真瑞:“……”
周芷清又笑道:“等我習慣了就好了,不過是出門而已。以後,只要王爺在哪,哪裡就是我的家。”
家這個字眼,剛才對嚴真瑞來說還既陌生又諷刺,這會兒卻無比的溫暖,想著以後他在哪兒,她就在哪兒,他們兩個是一家人,好樣還不賴。
嚴真瑞微微笑起來,又問周芷清:“剛才你為什麼不哭呢?”
周芷清的小臉啪嗒就沉了下來,倔強的道:“為什麼要哭?”心裡卻在打鼓:到底是哭了才對,還是不哭才對?他這小性子,真不好猜啊。
嚴真瑞解釋:“你才多大?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應該還是在父母懷裡撒嬌的時候呢,面對離別,你怎麼笑的那麼從容?我倒瞧著你姐姐還像是符合這個年紀的姑娘。”
周芷清垂了頭,絞著自己的手指,像玩遊戲一樣,聚攏,分開,再聚攏,再分開,手上的溫度漸散,周芷清才幽幽的道:“不知道,我哭不出來。大概……”她放棄擺弄自己的手指,忽的託著腮笑道:“我娘和姐姐都說我沒心沒肺呢。”
哪裡是沒心沒肺,她且有著小聰明呢。
嚴真瑞也不追究,也不評價。
兩人絮絮而談,東拉西扯,倒不像是王爺和女婢。
談的累了,周芷清就蜷在座位上睡了過去。嚴真瑞撫了撫周芷清的眉眼,凝眸半晌,終是一掀簾子下了車。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