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未回答,繼續看,像在確認什麼:“12年夏天,我拿了全國美術展油畫組金獎,也是我人生中第一個獎項。”
“哥哥,我們為你驕傲。”桑非晚在旁邊當捧哏。
“13年我在學校開了個人畫展。”不存在的人物邊走邊看,光束也隨之奔忙,“張老師幫了大忙,謝謝張老師,哦不,現在是不是該稱您為張校長了?”
賓客中忽然有聲音回應:“桑榆,你是我帶過的最優秀的學生。”
連海和季明月望過去,見是位長者——方才看展時,正是他悄悄抹淚。
光束搖動前移,“桑榆”來到長者面前,彎腰俯視他:“張校長,也謝謝您。若不是您,14年我升高三,根本沒有去留學的勇氣。”
他加重了“14年”這個詞的語氣,長者正在擦老花鏡,聞言跟犯了帕金森症一樣,手顫得厲害。
“您幫助我準備的作品集,讓我受益匪淺。”它笑望張校長。
季明月心道演算法終究冰冷無感情,虛擬形象還是有不及真人的地方——眼動處理得不夠逼真,顯得這笑容雖然熱情,但是假模假式。
展廳內仍是大片漆黑,只有連同光芒搖晃的“桑榆”是唯一光源,暗處所有真實的目光都隨之逡巡。
明暗交鋒,真假相持,唯光源核心處的“桑榆”保持得體微笑,向張校長道:“我知道您那年春天干了什麼。”
眼鏡掉在地上,砸出微小的啪嗒之聲。
長者抖如篩糠。
作者有話說
(1)化用自汪曾祺《人間草木》中對梔子花的說法,原句是:梔子花說:“去你媽的,我就是要這樣香,香得痛痛快快,你們他媽的管得著嗎!”
“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不,不是……”張校長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起來,上下牙打顫,如蚊蚋般的聲音淹沒在碰撞中。
一把餘光映在身上,他臉色灰敗,搖搖欲墜。
“您沒事吧?”桑非晚第一時間扶住張校長。
得到無聲的回答後,桑非晚面向眾人,微笑結尾:“張校長可能有些激動。”
他正巧立於光源下,向角落裡的工作人員比手勢示意,那道名為“桑榆”的聚攏光束倏然不見,宴會廳重歸黑暗,安靜如死。
幾乎是同一時間,四周音響中,古典樂如水般流瀉而出。
強勁有力的鋼琴聲,登登登等。
季明月聽出那是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忍不住覺得曲子十分契合——貝多芬和梵高、甚至和桑榆的一生,都有著某些共同點。
“桑榆”消失,場內賓客尚未回神,齊齊被古典樂震懾吸引,三四分鐘過去,《命運》播完,都沒有人發出半絲聲響。
接著是更加急促的旋律,肖斯塔科維奇《第二圓舞曲》,蹦恰恰的節奏如鼓點似心跳,明亮的同時,又包含蘇聯作曲家們獨特的沉鬱。
肖二是耐得住時間考驗的名曲,經久流傳。肖斯塔科維奇年少成名,卻因作品喜歡諷刺統治者,為當時高層反感而飽受非議,迅速從神